顾横发现李定国每说完一件他义父随意杀人的事,就很痛苦的饮下一杯酒。
顾横猜测此刻的李定国应该很痛苦,但他却坚持要都说出来,估计也是想和过去彻底告别,索性让他好好说个够吧。因此顾横静静地在一旁倾听着。
果然,李定国又继续道:“如此随意杀人,还表现在义父对自己的妻子上。按照一般情况来说,夫妻关系是很亲密的。丈夫有保护妻子的责任,这也是人间的伦理道德。”
“义父有多少个妻子,我身为他的义子都不知道。他身边的妻子存活时间都很短暂,都是以种种借口和理由处死了。”
顾横听到这里有些震惊,这男人有点能耐后,不是应该努力让身边多存在几个美女吗?三妻四妾它不香吗?毕竟这在明末都是合法的!
为啥张献忠要把身边女人都杀了?
没想到李定国后面的话让顾横更是目瞪口呆!
“他在成都建国时立井研陈氏为皇后,可以说是恩宠有加,又封其弟为国戚。没过十日,陈氏姐弟俱遭极刑。”
“我实在没有想到,义父竟然变成了一个连自己的妻子也信不过几天就要杀掉的人!我至此明白义父还会有什么人不敢杀呢?只是……”
李定国有些哽咽,停顿片刻后才继续道:“只是义父实在是无端滥杀,没有止境,惨不忍睹!”
“其实,公主彻底打败义父后,我还有一丝丝庆幸,我知道身为义父的孩子,我这样是大不孝!”
“可是,我真的不想义父再这样一错再错下去,他曾是英雄,是我李定国,还有其他和我类似经历的人的救命恩人!”
李定国坚毅俊美的脸庞上有了一串串清泪,此刻的他在放肆发泄自己压抑已久的情绪。
顾横默默递过自己的手帕,李定国见了,愣了一下,随即接过顾横的手帕擦了眼泪,然后脸上起了红云,低声道:“多谢公主,让公主见笑了!”
“不会!你是个重情重义的人,而且心中有百姓,才会如此痛苦,我不仅不会笑话你,还很钦佩你!”
李定国听了,再次内心感激顾横,也坚定顾横不会是义父那样的人,也不是原来大明的君王,更不是弘光皇帝,她能体谅任何人,共情任何人,那么一定会对百姓好的!
李定国决定把从前早就想找人倾诉的话,今天都一股脑的说出来,顾横是难得的知己。
因此李定国继续道:“连续不断的**、颠覆与谋杀,使性情容易冲动暴躁的义父,情绪更加暴躁,在情绪不好时大量喝酒,醉酒后便出现疯狂的杀人现象。”
“那句所谓“是蜀人负皇上,非皇上负蜀人”,是义父常说的一句话。”
顾横听了,道:“你义父这句话,实际上是本末倒置的说法,从根本上颠倒了君民关系。”
“唐太宗将君民关系比喻水舟关系,君为舟,民为水,说水能载舟,亦能覆舟,这一说法历来为明君视为箴言。”
“与此相比,你义父的说法,不能不说是一种倒退,或者说是认识上的低能。有民才有君,民为邦本,君是治民的,也是为民的。”
“皇上是民的皇上,只有皇上负民,岂有民负皇上之理!”
李定国点头赞同道:“公主说的没错,义父在认识上的错位,使他为所欲为,成为无所顾忌的暴君。”
“在这种情况下他不仅发布了“天有万物与人,人无一物与天。鬼神明明,自思自量”的圣谕,还要在成都将此圣谕刻石竖碑以存永久。”
“这碑高九尺,取朕居九五之位,宽四尺,取朕平定四方之意。并要求碑面向北背向南。但严锡命则力主按照旧习惯去办,向南面北。”
“碑正面上部镌刻有精美龙文和圣谕二字,下为圣谕全文。圣谕的意思,是说天生万物给人,人们的所作所为却对不起上天。鬼神一清二楚,每个人都要仔细地思量。”
见李定国提到这个圣谕碑,顾横想起曾经在现代时看到过的一则资料,说1934年一位英国人在广汉发现的圣谕碑上还有“杀杀杀杀杀杀杀”七字。
《圣教入川记》还记其事说:张献忠将自己的意图用文字写出来,请外国传教士加以记录:天造万物为人,人人受造非为天,又曰:造天之神,即造地之神也。
张献忠还请司铎(当时从西方来传教的天主教神父)将此语速寄欧洲,使西方文人学士先睹为快。可见,张献忠十分重视这一内容的宣传,非但要告诫百姓,使其家喻户晓,还要向国外宣传。
顾横想到这里,忍不住问道:“你义父的圣谕里七个“杀”字有没有,是出于你义父之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