贤妃笑了笑,慈悲的面容下却隐藏着极端无情与冷酷。
“她得罪的是——”陛下。
嬷嬷微微一震,再望向中庭方向,神色里多了一分浅浅的悲悯。
两个时辰后,天已经完全黑透。
捱了板子受了伤的庄姑姑,脸上本就没多少血色。
她摇摇欲坠跪在冰冷坚硬的地上,两个时辰里,轮番接受广阳宫众人的嘲讽奚落挤兑。
把这辈子没受过的屈辱一次性全受完了。
纵然她练就一副铁石心肠,也被这些人难听剜心的言语攻击得内心鲜血淋漓。
庄姑姑心里有些难过。
这份难过,不是肉体上的。
她难过,是因为韩贵妃一直没有露过面。
虽然这本就是她希望的结果。
但是,人心本就是世上最矛盾的东西。
她希望韩贵妃不要过来广阳宫为她求情,因为她清楚,就算韩贵妃来求情也没有用。
贤妃既然找了正当的理由罚她,韩贵妃来了,也只是自取其辱。
可那个人真按照她预想那样明哲保身,丝毫没有将她放在心上;自己没有出面,甚至都没派下面的人来打听一下她的情况,她心里又难免感到失望难过。
像有一只无形大手一直揪着她的心一样,一抽一抽的,让她钝痛难舒。
两个时辰后,庄姑姑腿也麻了,心也冷了。
最后,她自己拿着一个好心小宫女给她找来的棍子当拐杖,一拐一瘸的慢慢挪回韩贵妃的重华宫。
过了几日,伤还没好的庄姑姑又来了一趟贤妃的寝殿。
说是找回那天落下的一只耳坠子。
贤妃不知她有没有找着自己的耳坠子,但是,在庄姑姑来过广阳宫之后;贤妃发现她放得好好的凤印不见了。
翻遍广阳宫上下都找不到。
贤妃大为恼火,从来不轻易发脾气的贤妃,第一次在宫人面前失态。
她暴跳如雷地指着广阳宫所有宫人怒吼:“全都给我去找。要是找不回来,你们的脑袋统统搬家。”
然而,广阳宫上上下下里里外外早就翻了个底朝天,要是凤印还在广阳宫,没理由找不出来。
找了数遍下来,大伙都精疲力竭之际,有个宫女冒着风险大着胆子对贤妃说道:“娘娘,凤印会不会其实已经……早就不在广阳宫?”
“只有这个理由,才解释得通为何大家翻来覆去的找,都找不到。”
“不在广阳宫?”贤妃似乎被这个猜测骇住,“不在广阳宫它会在哪?”
“它自己长了翅膀,不翼而飞了?”
“娘娘,重华宫的庄姑姑前脚来我们这儿找耳坠,后脚就发现凤印不见了。”
“这凤印,会不会是她悄悄盗走了呀?”
“毕竟,她前几天在我们广阳宫受了重罚。说不定她怀恨在心,所以才找个丢了耳坠的理由顶着伤跑来广阳宫。”
“目的,就是为了混进广阳宫趁大家放松警惕,悄悄摸到娘娘的寝室里盗走凤印。”
“你这么一说,我还真有点印象。”另一个宫女也站了出来。
“娘娘,奴婢确实看见庄姑姑跟大家告辞之后,又偷偷绕了回去。”
“那时,奴婢还以为自己眼花看错人了呢。”
“没想到真的是她。”
“早知道她包藏祸心,奴婢当场就该站出来揭穿她。”
贤妃听着宫女们你一言我一语揭发指证庄姑姑行窃的罪证。
沉冷骇人的面孔终于渐渐恢复了几分平日的平和仁善。
“既然证据确凿,凤印必定是被她盗去无疑。”
贤妃长叹一声,问道:“那大家说,眼下该怎么办才能顺利拿回凤印?”
“直接传庄姑姑来问话,她肯定会否认。”
“俗话说捉贼拿赃。除非能抓她一个现场,不然谁也没办法让她认罪。”
“娘娘,她是重华宫的人。”有宫女道,“就算她盗走了凤印,这么短的时间,她也没法带出宫去。”
“唯一的可能就是,她把凤印藏在重华宫内。”
“娘娘,要是我们能在重华宫内找到凤印,那就有确凿证据坐实了庄姑姑的罪名。”
“搜宫?”贤妃皱着眉头,一脸不赞同,“重华宫可不是无人居住的地方。”
“贵妃的宫室,岂是我们说搜就搜的。”
“娘娘,”广阳宫所有宫人集体跪了下来,群情汹涌地向贤妃求情,“奴婢们为了自己性命,恳求娘娘去重华宫找一找凤印。”
“如果找到了,庄姑姑罪无可怒。”
“贵妃她包庇盗贼,也一样要受牵连。”
“如果找不到,奴婢们愿豁出性命来抵消贵妃的怒火。”
“万一这凤印真的找不回来,奴婢们也一样活不成;还请娘娘成全。”
浩浩荡荡的,广阳宫上下少说也有好几十号宫人呢。
这么一群人跪下来恳求贤妃。
贤妃思虑再三,觉得还真不能拒绝他们请求。
衡量半晌,她勉为其难地点了点头;“好吧,我们去重华宫。”
贤妃带着一群人气势汹汹前往重华宫,要求围住重华宫各个出入口,然后严令搜宫。
说是庄姑姑从广阳宫偷盗凤印以泄私愤。
这件事,还有好几人为证云云。
韩贵妃听罢,气得鼻子都歪了。
“一派胡言!”如果对方不是贤妃,她几乎控制不住直接一巴掌挥到贤妃脸上,打死这个栽赃除害的奸妃。
“庄姑姑潜进你的寝室里盗走凤印?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吃饱了撑着吗?”
贤妃神情淡淡,如虹气势却绝对压倒韩贵妃:“谁知道呢。这事,你就要问她了。”
“不管你说出花来,本宫这重华宫也绝不允许你们踏进半步。”
“光凭怀疑就想搜宫?”
“那本宫也可以怀疑是你自己自导自演,故意把凤印藏了起来,就是为了打压本宫。”
贤妃和气问:“贵妃,你真的不同意搜宫?”
韩贵妃矢口拒绝:“除非你请来圣上的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