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潼微愣,愕然看向面生的婢女:“有事相求?”
“不,奴婢说错了。”奴婢脸上的焦急不似作假,“老太君突然发病,请侯爷前去看一看。”
“府里已经差了人去外面请大夫,可是外面的大夫一时来不了那么快。”
婢女焦急地恳求道:“侯爷,请你移步给我家老太君看一看吧?”
苏潼心生狐疑,总觉得这事有些古怪。不过,去看一看也未尝不可。
“好,你带路。”
婢女见她没有多摆架子拿捏,轻易就答应下来,顿时松了口气,忙不迭道:“侯爷,这边请。”
“老太君喜静,”婢女微微躬身,带着苏潼绕行前往裴老太君住的院子,“因而她的院子离这边比较远。”
远和静,就说明那个院子位置偏僻。
苏潼不在乎要走多远的路,她不动声色打量着急促前行的婢女。
从穿着打扮以及行动举止,这婢女应该是裴府的婢女。
若是外面混进来的人想要假扮裴府的婢女,不会对裴府如此熟悉。
当然了,这并不能说明这个婢女不可疑。
裴府的老太君突然发病,会想到请她去看病,这事很正常。
裴府的人都知道她会医术。
但是,来请她的只是一个婢女,这事无论从哪个角度来看都透着古怪。
最起码,为表示尊重,来请她的都应该是裴府的主子。
婢女似乎知道苏潼心里所想,带着苏潼逐渐远离宴客的前院,才轻声道:“请侯爷恕罪,府的主子都忙着招待宾客,一时抽不开身。”
她惶恐地道歉:“所以才会差奴婢去请侯爷。还请侯爷莫要怪罪。”
这个理由,乍然一听还挺合理。
可经不起推敲。
裴府既然举行春宴,自然方方面面都准备妥当。
招待宾客的事,除了主子还有管事。
再不济,还有那么多下人。
哪里就忙到连府里的老太君发病,都没能抽个人出来请她去看一看?
不是苏潼摆架子,但她的身份摆在那。裴府的人,不至于连这点都没考虑到。
原本苏潼只是有所怀疑,觉得裴府的老太君病得太过“凑巧”;现在听了这婢女的解释,苏潼已经可以肯定,这里面别有内情。
十有八九是针对她。
至于是不是算计她什么,目前还不好说。
心里有数,苏潼倒是无惧跟对方走一趟。
“就算看看对方想做什么也好。”
这样想着,苏潼的神色与脚步都显得十分从容自若。反而领路的婢女遮遮掩掩相当紧张。
越往裴府后院深处走,环境就越幽静。
“侯爷,从这里的回廊过去,再绕两条道就到了。路有点远,请侯爷海涵。”婢女担心苏潼不耐烦,便轻声解释了一句。
苏潼颔首:“无妨。你只管在前面带路。”
漆红为柱的回廊挂着一排漂亮的灯笼,装点着这座底蕴深厚的府邸。
穿过回廊后,苏潼踏上一条青石小径。
小径的一侧疏疏种着挺拔的翠竹。微风过处,婆娑的竹叶传来低哑的沙沙声。
听起来别有韵味。
苏潼的眸子这时微微眯了一下。
“翠竹后有人!”她心道。
刚刚她无意一瞥,没看见到人,竟瞥见一角月色的面纱。
虽然那一角面纱只是自她眼底一溜而过;但也不可否认,刚刚确实有人躲在翠竹后。
至于这个人是故意躲在这等着窥探她,还是无意在那里悲秋伤春,不欲为人发觉;这一点,苏潼暂时不知。
她暗暗留了心,也起了几分警惕。
越往里走,环境就越安静。
甚至在穿过回廊之后,苏潼都没再碰见任何一个下人。
苏潼暗暗嘀咕这裴府老太君住得真够偏。
就听闻婢女轻声道:“到了,侯爷里面请。”
苏潼停下脚步打量一眼,这院子也朴实了些,没有一点奢华的装饰。
就连下人,也没看到一个。
苏潼纳闷道:“没人在老太君跟前服侍吗?”
再喜静,都得留几个人在院子里吧。
苏潼估量了一下裴老太傅的年纪,少说也应该有六十了。
老太君再怎么着,也快八十了。
这个年龄,在这个时代绝对是高寿。
裴老夫人不让人地地照顾这个人瑞?
婢女慌了一下,偷偷瞄了眼苏潼,见她似乎只是随口一问;单纯好奇,而非怀疑什么的模样。
心里定了定,才答道:“有的。侯爷你看右边耳房,有人在那里烧着茶水。”
“屋里平时也有两个人。”
苏潼抬眼望过去,确实见有人影走动。
她笑了笑,没再说话。
老太君突然发病,她的屋子里却连个嘘寒问暖的人都没有。
只要不是瞎子,谁都看得出这事有蹊跷。
苏潼随着婢女进入老太君的屋子。绕过三折祥云屏风,来到帐幔低垂的雕花床榻跟前。
绵长均匀的鼻鼾声自床榻内传出来。
苏潼愣住。
“这是突然发病?”老太君的病是突然睡死过去?
婢女将帐幔往金钩上挂好,诚恳道:“侯爷,请你给老太君看看吧。”
“老太君就是突然昏睡过去,怎么叫也叫不醒。”
苏潼侧目,惊讶地看了眼婢女。
她来之前还以为这个婢女撒谎。
没想到裴府的老太君确实是生病了。
不过看婢女行动间隐隐流露出来的心虚,证明她也在撒谎。
苏潼摸了摸下巴,或者婢女认为老太君突然睡着并不是病;却故意以这个为借口将她诓到这里来。
目的是什么呢?
苏潼在老太君的屋子没发觉有任何异样。
“她这样的情形持续多久了?”苏潼打量着睡得正香的老太君,有一搭没一搭地跟婢女轻声聊天。
“平常是你在身边侍候吗?”
婢女目光闪了闪,垂下头躲避着苏潼探究的视线:“奴婢也不清楚老太君的情况。”
“奴婢平日并不在这里侍候,今天由于府里举办春宴,人手不够;才临时把我抽调到这里。”
“奴婢原先看老太君还好好的说着话,突然就睡死过去。”
“奴婢差点吓坏了。”
苏潼意味深长地笑了笑:“这么说,是你自己猜测老太君生病?”
“也是你自作主张去前院请我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