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浔看了苏潼一眼,手里的动作没有丝毫停顿,心里却有声音在欢呼雀跃:“大小姐,我可以吗?”
说不激动是假的。
尽管他跟在苏潼身边做了几年的助手,可真正让他主刀的手术——这还是第一台。
以前不是没有机会,而是没有合适的病例。
手术难度大的,卫浔的水平做不来。
像眼前这种闭合性粉碎性骨折手术,确实比较简单,且适合练手。
苏潼肯定地点了点头:“你可以。”
“别担心,”苏潼笑眯眯鼓励他,“我给你当助手。”
其实苏潼是想完全丢开,让卫浔自己来的。不过她考虑一下,觉得还是应该尽一尽师傅的责任,免得卫浔紧张过度,反而影响手术效果。
卫浔的心果然奇异地安定下来:“好,我来主刀。”
机会送到他手里,他当然得抓住。
这样算下来,患者相当于做了三场手术。
如果这三场手术用高中低难度来形容的话,将断掉的舌头重新连接回去,是中等难度;换膝盖骨,则属于最高难度,处理左小腿粉碎性骨折的手术难度最低。
手术做完,苏潼将青黛留在医馆帮忙护理。
又对文竹道:“你做好安抚家属和开解患者的事情,待患者醒来后,你让他好好养伤;其他的事情不用担心。”
“他的医药费会有人付。就算他日后站不起来,我也会保障他的生活。”
文竹有些忧心:“小姐,掌柜的腿日后恢复不了吗?”
苏潼轻笑一声:“不会啊。他的手术十分成功,后面只要好好养伤就行。”
“至于他的舌头,以后也会长好。说话也不会受什么影响。”
文竹松了口气:“就是说,他吃了苦头受了罪,但后面都会好,对吧?”
苏潼点头:“嗯,就是这个话。”
文竹道:“那奴婢知道怎么做了。”
既然文竹自己有主意,苏潼就不管了。她这会累得慌,只想回去休息。
“你只管做好安抚的工作,剩下的事让我来做。”为免还有人丧心病狂针对文竹,苏潼想了想,留了两名暗卫在文竹身边。
她带着天冬坐马车回昭王府。
大概是一下子累得狠,累过了头,她坐在马车里,非但没有一点睡意,脑子反而十分清醒。
“天冬,我觉得我又要给燕红叶送钱了。”苏潼轻轻吐出一口浊气,尽管闭着眼睛,在光线幽暗的车厢里,天冬却发觉她眉宇透着一股令人心惊的凛然。
“小姐累了,你现在需要先休息,其余的事,奴婢可以让人去办。”
掌柜被人特意掳到暗巷打伤打残,这明显是报复行为。
按道理,直接报官,让官府出面去查更合适。
不过苏潼嫌官府办事效率低,所以她宁愿砸钱请天水阁的专业人员去查。
苏潼淡淡道:“嗯,你去找燕红叶。”
“钱不是问题,我要知道谁在背后指使。”
虽然没有伤及掌柜性命,但用这样的手段弄残掌柜,简直用心恶毒。
就是奔着让掌柜下半生都活得生不如死的结果去的。
天冬轻声道:“文竹听来报信的伙计猜测,掌柜这事,极可能跟那天崔毅被丢出大街有关。”
苏潼神色冷沉了两分:“我不要猜测,我要实证。”
“有了真凭实据,我就直接闹到官府去。”
崔家的公子又如何?
身份高人一等?
老天也没有因此多给他们一条命。
犯法,就得接受法律制裁。
天冬道:“只怕最后查不到什么。就算拿到证据,最多也只会指向几个下人。”
苏潼:“等天水阁查了再说。”
“就算最后只查到几个下人,我也不会饶了他们。”
赔偿费是一定要拿的。
害掌柜的人,牢是一定要蹲的。
至于幕后黑手,她也一定不会放过。
夏明枫心里记挂着这事,天没亮就起床了。见到苏潼回府,没急着问她患者的情况,只温声道:“我让人熬了你喜欢吃的百合粥,先吃点东西你再回去休息?”
苏潼没拒绝:“正好我饿了,先吃东西也行。”
她累得狠,其实吃东西也不怎么吃得下,但她不会拂了夏明枫的好意。
待苏潼去休息,夏明枫才拉住天冬问详情。
“我推测十有八九是崔家那个崔毅干的。”天冬道,“没直接害了掌柜性命,估计是想试探一下酒楼真正的东家有什么背景。”
又把苏潼的打算告诉了他。
夏明枫考虑片刻,淡声道:“按她的吩咐去做。先让人把证据拿出来。”
“拿到证据,我亲自去衙门告状。”
天冬讶异地眨了眨眼睛:“王爷亲自出面?你这是要让人把你误认为五丰酒楼真正的东家?”
夏明枫淡淡道:“这是南楚。就算我再没用,我怎么说也是亲王。”
“我出面比她出面好。”
他希望能尽自己最大的力量去护着苏潼。
那是他唯一在意的亲人,是他至亲的妹妹。
天冬目光涌上暖意:“这事奴婢做不了主,你得亲自跟小姐说。”
夏明枫点头:“我会跟她说清楚。”
天冬给银子给得大方,天水阁当然用高效率来回报。
崔毅的手法粗糙,根本就没想过怎么遮掩。燕红叶让人去查,不到一天功夫就拿到了证据。
天冬将天水阁送来的情报交到苏潼手里。
“小姐,是崔家两个下人干的。”
“不过他们没有承认是崔毅指使。”
苏潼冷笑:“不认?不认也不要紧。”
“司徒烨留在这里的暗卫,除了有擅长刺探情报与保护的,还有擅长做梁上君子的人吧?”
天冬:???
梁上君子——那就是妙手空空神偷的活了。
天冬瞄了眼苏潼,神色有些古怪。细看的话,便会发觉她平静的面孔下闪过一丝忸怩。
“小姐,赤影在这方面就比较不错。”
苏潼失笑:“哦,司徒烨留在这里暗卫的头头,原来是个偷儿。”
忽然想到什么,她揶揄地打量天冬一眼:“你知道赤影为什么那么抠门吗?我看他总是一副爱财如命的样子。”
天冬脸颊微热:“小姐想让他偷什么?”
苏潼目光闪动,看天冬的眼神多了两分意味深长的促狭。
“一样有用的东西。”她面容含笑,落下的字音却透着彻骨森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