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郑妈妈不在钱庄。”护卫道，“属下接到掌柜的信，他说这事他怕自己处置不当，会影响八方钱庄的声誉，所以让属下给小姐报信。”
苏潼虽然不管生意上的事，但钱庄的掌柜她是见过的，是一个非常稳重可靠的人。
如果掌柜觉得自己没有能力处理好事情，那证明事情确实挺严重。
“我跟你去钱庄看看，你在路上再详细给我说说钱庄发生了什么事。”
苏潼未必会出面处理，她可以先在暗处观察一下，到时看具体情况再说。
护卫道：“有个客户从钱庄借贷的银子最近到期，掌柜给了他三次机会，让他还款；但他赖着不还，还说做生意失败，连掌柜让他先还部分利息，他都不愿意。”
“然后掌柜就拿着合约与房契去见他，让他把房子挪出来，按照合约，掌柜要回收他当初质押的房子抵账。”
“之后再卖出去，以抵消他借贷的款额。”
“但是对方耍赖，死活不愿意让家人从房子搬出去，不愿意履行当时签订合约的条款。”
“掌柜见好声好气跟他讲道理讲不通，就请了官府的人一起上门。”
“对方见到官府的人，又见掌柜手里拿着合约没法抵赖，只得应下搬家腾出房子的事。”
“谁知道，今天他们家人忽然抬着他的尸首来到八方钱庄门前闹事，说八方钱庄昧着良心赚黑心钱，为了银子逼死人；还要侵占他们房子。”
“真死人了？”苏潼非常怀疑，“怎么死的？”
“谁证明他不是病死或者摔死？”
“怎么就说是八方钱庄逼死？”
“属下不知道他真死还是假死，”护卫非常诚实道，“总之，他的家人抬着一具说是尸首，上面蒙着白布，就在钱庄门口哭丧闹事。”
苏潼冷笑：“怎么闹？”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他们家死了人；这债就抵消了？”
“借银子的时候那么爽快，签字画押质押房子，什么条件都行；真要履行，就什么都不行是吧。”
护卫：“……”
那些人打的只怕就是这样的主意。
苏潼觉得这事不是简单的闹事想赖账，而是背后有人唆使，故意搞臭八方钱庄。
要知道，这年头没点背景和实力，谁能开得起钱庄？
对方敢这么做，大概是探不到八钱庄的底，就以为是个财大气粗没什么背景的小虾米。
所以八方钱庄才开业不久就先迎来一波猛烈打击。
要是今天的事处理不好，八方钱庄在楚京决计没法再继续开下去。
苏潼去到八方钱庄，并没有露面。她就站在看热闹的百姓当中，认认真真看看对方怎么闹。
“……大家睁大眼睛看清楚啊，这八方钱庄就是吸血鬼，就是他们，生生把我们当家老爷逼死了。”
“为了银子，像强盗一样要抢走我们房子，把我们一家老小赶出去流落街头。”
“我家老爷不过求他们宽限几天他们都不肯，他们逼死的何止是我们家老爷，这分明是要把我们全家都往死路上逼啊。”
苏潼示意天冬去套话。
天冬先同仇敌忾地附和他们：“说得对，这样的钱庄就是吸血鬼，毫无怜悯之心。”
“听说这八方钱庄定的规矩相当奇怪。”
“别人的钱庄只存钱，这个八方钱庄还可以往外借钱。”
“这里面一定有什么阴谋，大家要擦亮眼睛，千万别上这个钱庄的恶当。”
天冬指了指用白布盖的“尸首”，悲愤地高喊：“不然，他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大家一定还不知道这个钱庄往外借钱的规矩吧？”
“说什么资金周转不方便时，只要拿来价值相等的东西来抵押，就可以借到一笔银子。”
“还说只要按时还款，信誉良好，以后还可以继续借款。”
天冬噼哩啪啦，一口气将八方钱庄的规矩全部背了一遍。
大部分人都天生有怜悯心，同情弱者是一种非常微妙的心理。
闹事这家人姓周，他家死人了嘛；所以一开始，大家都同情周家，对八方钱庄的冷血感到非常愤怒。
但随着天冬将八方钱庄的规矩一条条背出来之后，有部分人的脸色已经变得非常复杂了。
百姓中，有心明眼亮者，已经小声议论起来。
“这么说来，八方钱庄并没有做错什么，反倒是这户欠债不还的人家不厚道。”
“从八方钱庄借了一笔钱，挥霍完了，就想靠装死耍赖蒙混不还。”
苏潼让青黛悄悄去问掌柜，有没有人去报官。
青黛一会回到苏潼身边，小声道：“小姐，没有报官。”
苏潼心里微讶，面上露着淡淡赞赏。
“郑妈妈选的人果然不错。”
这事真报了官，对八方钱庄并没有任何好处。
官府来人的话，肯定会把双方全部都请回衙门去。
这样一来，不管是非对错，八方钱庄都会落到被动且极为不利的局面。
今天这事，显然是有人故意搞针对，一定要速战速决才能挽回八方钱庄的声誉。
之所以要速战速决，就是为了打对方一个措手不及。
只不过这事既然闹了起来，就算没有人报官，巡逻的官差很快也会发现。
而且，对方既然用这种手段踩死八方钱庄，就一定会让人去报官。
青黛看着门前如泣如诉悲愤怒斥那家人，眉头皱了皱，压着声音道：“小姐，掌柜一时还想不到好法子解决这事。”
“他想问问小姐有没有什么办法。”
苏潼淡淡道：“办法自然有的，不过在这之前，我得先确认一件事。”
说罢，她往闹事的人群当中挤去。
青黛心里一惊，生怕有人认出她来冲撞了她。
忍不住拉她衣袖：“小姐？”
苏潼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仍旧往里挤。
青黛无奈，只得硬着头皮跟紧她。心里想着，要是一会真与周家这些泼皮起了冲突，她无论如何得先护着小姐。
苏潼没有直接挤到尸首跟前，主要是周家的人围成一圈，牢牢将尸首护在里面。
她如果非要挤过去，肯定会引起周家人警惕。
不过，隔着两三个人，也不妨碍苏潼观察尸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