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个跑来宣旨的内侍都没有机会见到苏潼。
连在她面前露个脸,蹦达一下的机会都没有。
这四个人前后脚跑到草原,一露面就让司徒烨暗中扣下。
司徒烨见到苏潼时,俊脸如同墨染一样,非常难看。那低气压的模样,简直浑身上下都透露出一种“别惹老子”的信息。
“怎么了?谁惹我们大帅不高兴?”苏潼诧异无比,看到他眼里怒火隐隐,特意笑嘻嘻逗他,“该不会有人欠你钱不还吧?”
“苏潼,让我抱一会!”司徒烨忽然用力地抱住她。把脑袋埋在她脖颈的秀发当中,静默了好一会却什么话也不说。
苏潼感觉到他心情愤怒且糟糕,拍了拍他的背,心里软成一团。
在外面再强大的男人,面对心上人的时候都有孩子气一面。
这一年在凌云镇与漠北草原辗转,苏潼看到的司徒烨都是威严无匹,仅仅一记眼眸冷光就能震慑三军的赤翊军统帅。
几乎忘记了以前在京城时,他也有幼稚得跟孩子一样的行为。
过了半晌,司徒烨深吸口气,才缓缓松开苏潼;拉着她在旁边的小山坡坐下来。
“怎么了?”苏潼关心地看着他,“很为难?不想说?”
“好吧,那我不问了。”她耸了耸肩,岔开话锋,“不如我们去骑马跑两圈?”
“我没事。”司徒烨握住她双手,看着她清澈如泉的眼睛,缓缓说道,“这两天,京城接连来了两拔宣旨的人。”
苏潼微微一怔:“给我宣旨?”
随即明白他为什么不高兴。
既心疼他又觉得丝丝甜蜜漫上心头。
她轻轻抱了抱他,哄孩子一样,将声音放得极为柔软:“傻瓜。我们不乐意回,那就不回。”
“这种事哪里值得你不高兴。”
“搞我差点以为谁欠了你一屁股债务,悄悄潜逃了。”
司徒烨听她这一说,心情顿时大好:“你说得对,这种破事确实不值得我浪费精神。”
京城里头,黎雪锦是怎么情况;苏潼知道,他也清楚。
皇帝这时候接连下了两道圣旨逼苏潼回去,就算用脚趾头想也知道是怎么回事。
这种充满恶意的事,皇帝做得出来;而且也不是第一次做,回头想想自己刚才生闷气的幼稚行为,实在是够傻。
就是突然连着来两拔人宣旨逼苏潼回京,司徒烨觉得这事太恶心人了。
才会忍不住憋屈恼火。
“你放心,根本从来就没有什么内侍来草原给你宣旨。”司徒烨勾起唇角,充满讥讽道。
“没有任何人看到。”
“也没有任何人听说过这事。”
“待我把漠北剩余的部落都灭了之后,我们再一起回京。”
苏潼眨了眨眼,眸光清亮之中隐隐透着一丝森冷:“对啊,哪有什么京城来的宣旨公公?”
“这是漠北草原,漠北的残余势力仍在顽强挣扎四处逃窜,谁知道会有谁不好命的遇上那些凶残漠北残余呢。”
她轻叹一声,一脸忧心忡忡道:“万一真有人从京城跑来这里,大帅一定要提前告诫约束好他们,务必要让他们知道在草原上随时都会遇到危险。”
“万一遇到那些漠北残部,什么时候被人灭了都不知道。”
司徒烨失笑:“这么危险的地方,京城就不应该派人来。”
从他的话里,苏潼已经百分百肯定,那几个京城来的内侍已经倒霉的“偶遇”了漠北残部。
小命不知葬送在草原哪个角落了。
天高皇帝远,这句话从来就没差。
皇帝那两道催命圣旨,就如同在漠北草原这巨大平静的湖面投下的两颗小小石子一样。
曾激起一点点涟漪,但很快又恢复平静。
齐子砚准备回京了。
“你打算回去没有?”他幽深的眸色落在少女脸上,将内里情绪遮掩得严严实实,“这地方你已经待了一年,什么新鲜感都没了吧?”
苏潼笑道:“三殿下,你还看不出来吗?在这里,我过得比在京城快活。”
齐子砚皱起眉头:“你不会打算一直待在这里吧?”
苏潼顿了顿,道:“当然不会。但现在还不是回去的时候。”
“你要等司徒?等他完全将漠北残部收拾完为止?”齐子砚说这话时,莫名有些生气。
苏潼有些诧异地掠他一眼。
随后笑盈盈道:“三殿下,我是随军的军医。”
齐子砚轻嗤一声:“别拿这种借口糊弄我。”
“那我说实话?”苏潼笑了笑,“我确实在等司徒烨。”
最主要一点,她自己喜欢待在这里;而京城,还有个随时想取她性命的皇帝。
除非她脑子进水,才会这时候跟齐子砚结伴回去。
齐子砚面色沉了沉,神色有几分复杂:“有件事,司徒跟你提过没有?”
苏潼:“什么事?”
齐子砚:“关于齐霏的事。”
“齐霏怎么了?”苏潼愣了愣。随即想起他还不知道真假公主的事。
看他的神色,大概是假齐霏也死了。
“她前两天在一个叫武平的小地方意外病故。”齐子砚垂着眼眸,不知在想什么,语气冷淡之极,“据说还是得了会传染的病症。”
苏潼的表情顿时有些微妙。
得了会传染的病症——那就是说,齐霏现在尸骨无全;已经被人一把火烧成灰了。
这时候,皇帝大概也不怎么记得起自己曾经疼爱了二三十年的大女儿了吧。
就皇帝疯魔的情况来看,他现在心里眼里只有黎雪锦。
“王爷没跟我提这事。”苏潼诚实道,“大概觉得……没必要吧。”
她瞄了他一眼:“你为她难过?”
“那我要不要跟你说声节哀?”
齐子砚:“……”
死人几乎都能被她气活。
苏潼可真行!
“你真不跟我一起回京?”齐子砚抬头望着湛蓝如洗的天空,心情却与美妙一点也不沾边,“要不要再考虑考虑?”
苏潼摇头:“不用考虑。”
“提前预祝三殿下一路顺风,早日平安回到京城。”
齐子砚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收敛起所有情绪,忽然压低声音问道:“苏潼,我们以后还能再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