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潼看着一脸义愤填膺的青黛,心头一暖;随即失笑:“想什么呢,审问这种事自然有专门的人去做,我们去看一看旁听一下倒也可以。”
青黛摩拳擦掌:“小姐,奴婢就想亲眼看看她这种人有什么下场。”
苏潼:“你其实更想问问她心里怎么想吧。”
青黛羞怯了一下,坚定道:“奴婢实在痛恨这种人。”
自己的父母兄弟姐妹,一大家子都是大燕人;她就想不明白了,林榆为什么放着好好的将军小姐不做,非要做什么漠北细作?
自己找死不算,还要将一大家子拖进泥坑,这到底什么仇什么怨?
谁和林榆做家人,真是倒了八辈子霉。
苏潼轻叹一声:“或许,爱情使人盲目。她为了帮心上人,什么都豁得出去。”
“又或者,她逃避去想当细作的后果;并且下意识认为这不算什么大事。”
“她做的事情不会有人知道,就算万一被爆发出来;她也能一人做事一人当。不会连累家人。”
“难说她不会觉得大帅是个重情义讲道理的好人,只要查明白,就不会罪及其他。”
青黛:“我呸!给漠北当细作还是小事?”
“她就没想过因为那些她认为所谓微不足道的消息,会害死无数将士?”
苏潼笑了笑:“你别激动。”
“她怎么想的不重要。重要的是,她犯了错,并且会为此付出代价。”
又叹了口气:“她的家人,也要因为她犯错而买单。”
奋威将军的女儿给漠北做细作,奋威将军一家子即使最后证实是清白无辜的;在这凌云镇也待不下去了。
甚至可以说,赤翊军再也不会有奋威将军的位置。
如果司徒烨需要树典型,这一大家子还会被处死。
他们无辜?
被林榆出卖消息害死的将士就不无辜?
所以这事,苏潼不会插手。司徒烨作为一军统帅,该怎么处置自然有他的考量。
苏潼现在就是想去看看林榆,顺便将她手刃乌孙淳维的消息告诉林榆,仅此而已。
司徒烨让人将林榆单独关押看管。
将苏潼找回来,他才有心思让人去审问林榆。
不过,林榆显然嘴硬得很,审问半天也没从林榆嘴里撬得一句实话。
负责审问林榆的是伍校尉伍成凯,算是苏潼半个老熟人。
“伍校尉,我有一个提议。”
伍成凯对这个看起来娇娇柔柔的郡主佩服得五体投地。
“郡主,好样的!”
这绝对是个牛人!
五年前那一仗,他们大帅深入漠北,亲手割下漠北单于的头颅。
他做梦也想不到,五年后,漠北再次来犯;漠北新单于的脑袋会被眼前这个笑容甜美长相娇艳的少女割下来。
一听闻苏潼说有提议,他立刻虔诚道:“郡主有什么提议,你快说?”
苏潼道:“听说林泽将军有好几个子女。林榆下面,还有两个年纪很小的弟弟妹妹。”
“她前面有个哥哥,如今她哥哥与林将军一样,都在前线杀敌。”
伍成凯点头:“不错。”
“林府,就只有林夫人带着三个孩子。”
苏潼垂着眼眸,淡声道:“你去告诉林榆,就说她哥哥刚刚在前线阵亡。最好弄一份她哥哥出战前写下的遗书,尤其是叮嘱她照顾父母兄弟姐妹的遗书。”
伍成凯:“……”
说得那么流利,看起来郡主对造假的事轻车熟路啊。
“这是为了先击垮她心理第一道防线。”
林榆身为细作,既然是直接与乌孙淳维联系;那就是属于最高级别的细作。
现在林榆的价值,就是从她嘴里套出其他漠北细作的名单。
如果林榆不肯配合,苏潼相信,司徒烨肯定非常愿意立刻送她与乌孙淳维团聚。
如果林榆配合,林将军那一大家子或许还有生机,能够得到从轻发落。
苏潼不喜欢死人。
更不喜欢牵连。
林榆自己找死就算了,其他人能救还是试着救一下吧。
“让她知道她哥哥死讯看过遗书之后,再把林府两个小孩带来见她。”
“也不需要让两个孩子做什么,就让他们进去跟林榆说,他们想活着想长大好好孝顺父母就足够了。”
“然后,再将林夫人找来。”
“你先别把真相告诉林夫人,就是让她见见林夫人便好。”
伍成凯半信半疑,“这样做真的有用?”
“郡主觉得林榆真会将名单吐露出来?”
苏潼淡淡道:“有没有用,试过才知道。”
她掠他一眼:“况且,你现在不是没有办法?换个方法试一试又没坏处。”
苏潼明白林榆这种人,为了情郎为了保守秘密,就算受尽酷刑;林榆也能咬紧牙关不吐一字。
但重情的人,也有软肋。
无论林榆再怎么样,也不可能在面对自己家人的时候无动于衷。
只要能够戳中林榆心中柔软,自然就能破开林榆竖起的防御盔甲。
伍成凯道:“为什么不直接把乌孙淳维的死讯告诉她?”
“说不定她知道这个死讯,一下就崩溃了。”
“到时自然也不会再为一个死人保守秘密。”
苏潼赶紧道:“千万别这么做。”
“要真是这时候让她知道乌孙淳维的死讯,伍校尉闵就别想从她嘴里再撬到一个字。”
林榆对乌孙淳维正是情浓的时候,突然让她知道噩耗,林榆只会一心求死。
悲痛与愤怒大于一切,哪里还会顾念半分家人情份。
伍成凯摸了摸鼻子,“好吧,我先让人按郡主的提议试一试。”
像她说的,试试又没坏处。
要是实在不行,那就另外再想办法。
苏潼觉得,这事大致不会出什么意外。
她读大学的时候,心理学虽然修得不如其他学科,但好歹也混了个优秀。
总不是白念那么多书的。
伍成凯将东西准备好之后,就拿着林榆亲哥的“遗书”到了关押林榆的地方。
“告诉一个不幸的消息,”伍成凯满脸悲伤道,“你哥他……嗯,你先看看这个吧。”
他说不下去,垂下眼睑,默默将染了血的“遗书”递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