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厉声道：“你看病就看病，诊症就诊症；怎的忒多话？”
“这样好显得你比较能耐是吧？”
苏潼没理会他瞎嚷嚷，自顾说下去：“殿下年纪轻轻，除非每天拿盐当饭吃且不喝水；才可能导致肾坏死。”
“殿下若没有每天拿盐当饭吃；那就只有一个可能。”
“那就是重金属中毒。”
“或者，我说得更明白一些。”苏潼明亮的眼眸噙着锐利的光芒，她定定盯着他青白交加的面孔，略微压低了声音，“殿下服食丹药。而且，时日不短。”
“重金属不仅对肾脏毒害剧重，且会令人脾气暴躁，或者……”
“苏潼！”太子咬牙打断她，一声低吼显出他心里愤怒到极点。
少女轻笑一声，看小丑的眼神看他，没继续往下说。
“行吧，殿下既然什么都不想说，那就先这样。”
太子是不是重金属中毒，她拿到验血结果就知道。
她现在只希望太子另外一个肾没有被他自己玩残。
“对了，”苏潼想了想，好意地告诫他一句，“丹药那玩意对人体一点好处都没有，只会不断毒害人的五脏六腑。”
“请殿下记住，你现在暂时还有一个肾可以用。”
“要是继续不珍惜……”苏潼凉凉地笑了笑，眸光里满含嘲弄，“到时就算大罗神仙下凡也救不了。”
“待检查结果出来，我会进宫先禀报圣上；至于后面要怎么医治，由圣上定夺。”
太子听完她的话，心里莫名一阵悲凉涌上来，他自己的身体，他自己还不能作主了？
事实证明，有些时候，那些太医还是挺靠谱的。
待各项检验结果一出来，苏潼轻轻呼了口气。
“果然是重金属中毒。坏得不能再坏了。好在另外一个肾还能挽救一下，不然太子只能等死。”
苏潼不想重复说同一件事，干脆派人去太子府，请太子进宫一道面圣。
皇帝在泰和殿召见苏潼与太子。
“陛下，”苏潼见太子已经来了，也没再跟他们绕弯兜圈的意思，反正太子是什么情况；他们早就清楚，如今她再说一遍，也不过为了方便后面要做的事做铺垫而已，“太子殿下右肾已经完全坏死。”
顿了顿，她若有所思地瞄了眼皇帝，不知皇帝对自己儿子服食丹药的事清不清楚。
“为了保住他另外一个肾，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给太子殿下做手术；将那个完全坏死的肾摘除掉。”
尽管这事，皇帝与太子早就知道。可再一次听闻苏潼当面说出来，两人还是觉得有种被人宣判死刑的感觉。
太子绷着脸没说话。皇帝默了片刻，倒说道，“既然如此，那就做手术。”
皇帝敲了敲桌子，凌目盯住苏潼：“把坏死的肾摘掉之后，于太子的健康真的无碍？”
苏潼想了想，打了个比喻：“我们人体内有两个肾；就好比我们正常人都有两个手一样。”
“要是砍掉我们其中一只手，只剩一只手的话；虽然说刚开始会不习惯和不方便；但时间久了，一只手也同样不影响我们生活。”
“当然，肾脏的保养要比一只手娇贵得多。”
“少了一个肾以后，除了干不了力气活，别的影响不大。”
“这得有个前提条件，就是保留下来那个肾它是健康的；能够支持身体正常代谢和运转。”
皇帝想了一下，觉得没什么可问苏潼了。
“太子，你对做手术这事怎么看？”
太子面无表情道：“儿臣想好好活着。既然做手术把坏死的肾摘除之后，能让儿臣活下来，那这手术就做。”
苏潼眸色微动，唇角勾了勾，没说话。
皇帝道：“舞阳郡主，你安排给太子做手术。”
“需要做什么准备，你只管跟太医院那边提。朕会让他们全力配合你。”
“谢陛下。”苏潼退了出去。
为了术后方便护理，做手术最好选在太子府。
苏潼要让人弄出一间无菌手术室来，还要做许多术前准备，她一出宫就忙碌起来。
一切准备妥当，她才再度进宫。
苏潼本想直接去求见皇帝的，但进宫后她考虑一会，耍了个心眼去仁安宫见太后。
先跟太后说了一下太子的情况，然后才表明她这次进宫的来意。
“太后，按规矩，给病人做手术前；我有义务给患者家属解释一下手术风险。”
苏潼也不管太后听不听得懂，总之小嘴叭叭叭的说了一会，将该说的都说完了。
然后，拿出两张纸来：“太后，这里有两份文书需要签字；一份是术前风险告知书，一份是免责声明书。”
太后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哀家算是明白什么是吃人嘴短拿人手软了。”
这丫头一从苍越郡回来，就赶紧给她送礼物；都是奔着今天这两张纸，需要找人背书来的。
皇帝这时得了空，正好来到仁安宫。
刚巧听闻太后打趣苏潼，接口便道：“母后，谁吃人嘴短拿人手软了？”
“陛下来了正好，”太后眸光微闪，扬着笑，一副和蔼亲切的模样，“给你看看这两份东西吧。”
皇帝看到两份文书抬头那几个字，脸色唰地沉了下去。
“舞阳，”皇帝的目光夹枪带棒地扫向苏潼，“朕让你好好准备给太子做手术，你就是做这种准备？”
皇帝一绷起脸来，天子威势扑面，就是朝中重臣都会战战兢兢，害怕得头也抬不起来。
但是，苏潼到底算不上这个时代的人；她对皇权可没有这时代那些人特有的敬畏。
这会虽然皇帝看起来怒火盛了点，态度恶劣了点；但这吓不着苏潼。
“陛下，”苏潼甚至还笑盈盈的模样，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不紧不慢道，“术前准备，当然也包括将手术风险告知患者家属这一项。”
“陛下来得正好，这两份文书，就劳烦你签个字吧。”
“一会我出宫就会去太子府，让他从今晚开始禁食。”
“他这个手术难度大，风险高；我还得做很多准备工作。”
太后心里暗暗稀奇。
这丫头，倒一点没有面对帝王的觉悟。
对待皇帝的态度，就跟对待普通的病患家属一样。
不知该说苏潼心大，还是该说这丫头傲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