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理寺卿严万成外表看起来是个白白胖胖十分和善的中年男人,许多不了解他的人都十分容易被他外表迷惑。
实际上,这是个做事非常严谨的官员。
“陛下,臣也不知这封信从何而来。”严万成老实道,“就是有人偷偷塞到我家门缝,下人就拿给我。”
“本来这种匿名信,臣在未经证实前不应拿来打扰陛下。”
“可臣思索,信中提到的事情事关重大;若要调查的话,最好经过陛下允准再开始。”
皇帝已经看过匿名信,自然明白他的顾虑。
“倘若信中所写属实,那舞阳郡主就有通敌卖国之嫌;此事非同小可,还请陛下让人好好调查。”
皇帝垂着眼睛不知想什么。
过了半晌,他喜怒不辨的声音才响起来:“爱卿说得对。此事确实不是一般的小事。”
“这样吧,匿名信既然是有心人送到爱卿手中;那就一事不烦二主,调查信中所述内容就由爱卿来做。”
大理寺卿:“……”
皇帝是嫌他太闲了吗?
这种事不在他的职责范围啊。
“陛下,臣——”
皇帝低下头,开始批阅奏折,同时挥挥手,不容质疑的口吻打断他:“爱卿务必尽快将此事调查清楚。”
大理寺卿:“……”
还不许他提反对意见了?
出了泰和殿,严万成心里还有些郁闷。
要是让他知道哪个王八羔子故意拿这种事寻他开涮,他定饶不了那个王八羔子。
“举报舞阳郡主通敌卖国?苏潼她图什么呀?”图被人指着脊梁骨骂吗?
严万成摇摇头,其实私心认为这种事太离谱。可信度不高。
就是本着严谨的态度,没经过查证不会轻易凭个人猜测就下结论。
皇帝既然指定让他来干这活,那就查吧,不然还能怎么着。
大理寺卿调查苏潼通敌之嫌的事,不出半天就让司徒烨知道了。
司徒烨听闻禀报,愣了好一会,才忍不住沉着脸,冷笑道:“苏潼掩护刑部缉拿的细作出城?”
简直滑天下之大稽。
因为这事由大理寺卿严万成亲自监督调查,司徒烨才没有急着插手;他相信以严万成的能耐,迟早能将真相弄到水落石出。
他不想因自己插手,造成弄巧反拙的结果。
但是,有件事他却必须提前做。
不然,他按不住心里怒火。
“子砚,”司徒烨黑着脸跑去三皇子府,直接在开阔的院子就道:“你出来,我们练练。”
齐子砚都迷了。
这家伙突然跑来他府上,一脸怒气冲冲找他打架?
“你发什么疯?”齐子砚抱着双臂,懒洋洋倚着紫藤树,“在哪受刺激了?”
“姓齐的——”司徒烨冷笑,“没一个好东西。”
齐子砚:“……”
看了眼四周,挥挥手,让所有下人都退出去。
“打架我不奉陪。”齐子砚拎了壶酒抛过去,自顾走到院中间的石桌旁坐下,“要不过来喝两杯?”
他又不是吃饱了撑着,也没有受虐倾向。
他才不喜欢挨揍。
司徒烨一肚子火气。
接过酒壶,仰起脖子灌了两口,黑着脸走到石桌旁坐下。
“说吧,谁惹急你了?”齐子砚很好奇,“姓齐的怎么不是东西?”
司徒烨喝了几口闷酒,沉沉扫他一眼,冷笑道:“卸磨杀驴,难道是好东西?”
齐子砚:“……”
心中一动,敛了笑,压低声音:“说实话,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别光对他发火啊!
就算拿他撒气,也得让他知道前因后果吧。
不然,他莫名其妙成为被迁怒的对象,他多冤。
“苏潼被人匿名举报私通外敌,掩护刑部秘密缉拿的细作逃出城外。”
齐子砚愣了愣:“还有这种滑稽的事?”
“是吧,”司徒烨恼火地斜看他,“你也觉得荒唐好笑?”
“偏偏,现在需要动用大理寺卿严万成亲自查办这事。”
齐子砚表情严肃起来:“这么说,是父皇下的命令?”
司徒烨:“你觉得除了他,还有谁能使得动严万成?”
“别人不知道,你还不清楚苏潼为大燕出过多少力吗?”宫里那位九五之尊不清楚吗?
皇帝心里非常清楚。
就算他轻视女人,也不能否认苏潼为大燕做过多少贡献。
莫名其妙一封匿名信,还郑重其事让严万成去调查。
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皇帝有心想除掉苏潼。
这才是司徒烨愤怒的原因。
苏潼做错了什么?竟会引来皇帝猜忌,还欲除之而后快!
齐子砚的神情有些微妙。
张了张嘴,一时不知如何为自己父皇开脱。
司徒烨未必知道其中内情,齐子砚却几乎顷刻就想到另外一件事去。而那件事,才是皇帝意欲问罪苏潼的原因。
通敌卖国,只是有人在恰当时节递来一把合适的刀。
一把想借皇帝的手,除掉苏潼的刀。
“这件事既然是严万成负责,你大可以安心。”齐子砚身为人子,不好论自己父皇之过;而且,那个人不仅是他父亲,还是高高在上的君王;他更加需要谨言慎行。
“我没法安心。”司徒烨寒着脸道,“通敌卖国的罪名非同小可,动辄血流成河。”
“这事我不方便插手,你盯紧点,”司徒烨皱着眉头,语气烦躁而冰冷,“要是苏潼出一点差错,唯你是问。”
齐子砚苦笑:“司徒,她不仅是我的朋友;还是我生意上的好伙伴,我和你一样关心她。”
“谁希望她出事,我都不会希望她出事。”
所以,用不着这么恶狠狠警告他吧?
况且,他与苏潼也算是共过患难的生死之交;难道他会不顾苏潼死活?
“不用你叮嘱,我也会竭尽所能护住她。”齐子砚郑重道。
司徒烨垂下眼眸,又灌了一口闷酒:“你最好记住自己所说的话。”
要是皇帝敢动苏潼一根汗毛,他跟齐子砚没完。
大理寺卿严万成亲自调查苏潼的事,并且调查得非常仔细,说一丝不苟都不为过。
但他心里始终不相信苏潼会做通敌那种蠢事。
然而,调查得到的结果却大大出乎他意料之外。
皇帝听完他的禀报,一时意味不明地眯起眼睛:“舞阳郡主果真做出掩护细作逃跑的事来?”
严万成沉声道:“臣不敢有所隐瞒,此事人证物证俱全。”
就是在皇帝未有定论之前,他并没有像平常办的案子一样,把苏潼抓回去审问一轮。
“该如何处置,还请陛下定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