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次!”皇帝在车上又等了两刻钟,对面的小宅子仍旧没有动静。
他最终没有下去敲门,而是心烦意乱地回宫去了。
下一次,下一次再去见到她的时候,他会直接对她表明身份。
这种牵肠挂肚的感觉,已经证实了这个小妇人对他的不一样。
皇帝出宫走了一圈,虽然没有见到想见的人;而且,还听到不算好的消息。
但是,他心情却奇异地变好了。
出宫前,他心情烦躁得坐立不安。连一堆等着他批复的奏折都看不下去。
回宫后,也许是因为心里有了决断;他心情反而变得轻松愉快。
连带着批阅奏折的速度,都比往常快了许多。
也让他觉得日复一日做着这件事,没有那么枯燥乏味。甚至看着奏折上好些让人不快的消息,皇帝也能平心静气看完,并且尽可能给出完美的批复。
三天后,皇帝再次微服出宫。
他心里在意那个从来没有问过名字的小妇人。他也留了人暗中远远地留意着那个小妇人的动静,但并没有要求下属对那个小妇人的事情事无巨细向他回禀。
直到,皇帝第六次为了那个小妇人而出宫,再次来到熟悉的大槐树旁,他盯着那处门户紧闭的小宅子。
让负责照看的人前来回话。
“这几天,那边是什么情况?”
“黄老爷,”侍卫内心很忐忑,神色也有几分慌张,“这几天,一直没见有人出入。”
“但是,属下可以肯定,里面肯定有人。”
“每到傍晚时分,那边总有袅袅炊烟。”
皇帝面色一沉:“没见有人出入?”
“她的病还没好?”
“既没好,那就是还需要服药。服药,岂能不出去抓药?”
侍卫低着头,飞快道:“这个,前几天那个婢女抓药的时候,一次就拿回来好几包药。”
皇帝不想再靠猜。
这次出来,他已经做了决定要将人带进宫去。
“去敲门。”
同样穿便服出来的内侍立即去到宅子前,用力地敲门:“请问有人吗?请问有人吗?”
没人回答。
耐心地等了一会,还是没人回答。
内侍偷偷瞄了眼皇帝,见他脸色明显沉黑下来。
心里咯噔一声,赶紧大力拍门,“有人在里面吗?有人在里面吗?”
这一次动静弄得特别大,就他那拍门的手劲,几乎要将紧闭的门扉给拍破一样。
仍旧没有人应答。
皇帝的神色,从原本的焦躁变成了担忧。
他眉头不知不觉拧了起来,眉心处明显因他这一拧而形成了川字纹。
“再敲。”
内侍悄悄咽了咽口水,心里暗暗祈祷里面的人一定要在啊。
如果真没有人,他都不敢想像会有什么后果。
“呯呯呯!”
内侍这次拍门更加用力,门板震得上面的灰尘都簌簌往下掉。
大约又过了一盏茶那么久,里面仍旧无人应答。
内侍一颗心都凉了下去。
皇帝正准备吩咐让人直接把门撞开。
“来了,来了。”里面传来着急忙慌的回应声与急促的脚步声。
皇帝黑沉黑沉的面色稍霁。
内侍悄悄抹了把冷汗。心想里面终于来了个会喘气的。
门,打开了。
但露出一张陌生的老妪脸。
“你们什么人?”老婆婆警惕地上下打量皇帝一行人,“你们要找谁?”
内侍陪着笑,赶紧道:“大娘,之前住在这里的那位大嫂呢?怎么这几天不见她了?”
“嗐,你们找她什么事呀?不过不管什么事都太迟了,她在六天前就已经退租。”
“什么?”皇帝失声,看着老婆婆,急急追问,“那你知道她去哪没有?”
“她为什么突然搬走?是不是家里人回来把她接走?”
老婆婆摇头:“我不知道。”
“我就是在她搬走之后来这里照看房子的。我跟她可不熟,连她叫什么名字都不清楚,你问的这些问题我一个都答不上。”
“如果你们要寻人,还是去别处找找吧。”
老婆婆说罢,直接伸手关门,把皇帝与他的随从隔绝在外头。
皇帝满脸阴沉地盯着大门,半晌没动作。
内侍感受到他压抑的暴戾与愤怒,顿时吓得连大气都不敢呼。
那个负责监视的侍卫这会已经面如土色,他单膝跪地:“属下失职,属下该死,请您责罚。”
“你是该死。”皇帝怒不可遏,难以接受他早视为囊中之物的人悄无声息跑掉。
到嘴的肥肉跑了?
谁能没法体会他此刻的心情有多糟糕。
“限你三天之内查出她的下落。若是查不到,你自己洗干净脖子等着砍脑袋。”
皇帝愤而甩袖,满脸戾气回宫。
他心情又悔又怒。
多少年了,他再没有如少年般对一个女子生出怦然心动之感。
他享受那种令自己热血沸腾的欢喜,更享受那种慢慢看着猎物进网的掌控。
然而,那份让他心情激昂的隐秘欢喜,如今竟然像脱了缰的野马一样。
未经他同意,就脱离他掌控。
这对于一个在帝位浮沉十余载的男人来说,是绝对不可接受的事。
“天下再大,也是朕的天下。无论你去到哪里,最终还是要到朕的怀里来。”
他不允许,她此生就绝不能离开他的视线范围。
因为这件事,皇帝有好几天心气不顺。
每天上朝,都变着法惩罚朝臣。
大臣们叫苦连天,却谁也不知道皇帝因为一个消失不见的女人而迁怒。
最近日子不太好过的人,还有苏玉瑾。
自从太子另娶侧妃之后,他渐渐疏远了苏玉瑾,慢慢忘了曾经的山盟海誓。
苏玉瑾明白自己容颜恢复无望,如果她不趁机抓紧太子,最后连太子这个依靠也会失去。
可她现在连太子的面都见不着,想诉衷情勾起太子对她的情意与怜惜都成了奢望。
马车慢悠悠走着,苏玉瑾在车里心不在焉地想着心事。
“不行,我得想办法见他一面才行。”她喃喃自语着,痛苦又怨愤地闭了闭眼睛。
她的脸,她的脸……都怪苏潼那个贱人。
如果她受伤之初,苏潼肯好好替她治伤,她肯定不会留下疤痕。
现在,苏潼成了她这辈子都高攀不上的郡主。
而她,眼看着除了成为太子侍妾这条路外,根本无路可走。
不,或者连太子的侍妾,她都做不了。
“我不甘心,真不甘心啊!”
一把冰冷的匕首忽然从后面贴近她玉颈,白皙的皮肤霎时冒出一串血珠。
“别出声,不然要你的命。”男人低沉又凶狠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