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潼轻嗤一声：“谁说我救不活了？”
胡大夫愣住：“你能救活她？”
瞄了瞄仍旧在那边做心肺复苏的卫浔，胡大夫用力摇头：“我不信。”
“乌小姐已经死了，你们别再白费心机。”
乌家老爷听闻这话，已经哭得稀里哗啦。
乌家夫人脸色也非常不好看，但她反而比自己丈夫更坚强一些，只是一直黑着脸紧绷着，两眼一瞬不瞬地盯着卫浔；却一滴眼泪也没有流。
“你这个王八蛋，还在胡说八道。”苏潼抄起扫帚，又要打。
“我有没有胡说八道，你们自己清楚。乌小姐已经死了，你们自欺欺人又有什么用，她又不会活过来。”
苏潼大怒：“要是我们把乌小姐救活了呢？”
“你这个庸医，你敢发誓以后都不再用心肺复苏的急救方法吗？”
“呸，你才庸医。”胡大夫判定乌家小姐绝没有生还的可能，因此一点也不心虚与苏潼对骂，“发誓就发誓，谁怕谁。”
苏潼冷笑一声：“好，除了发誓以后不再用心肺复苏的急救方法，也不许再冒用我的名号。”
“我可没教过你这种没羞没躁的庸医。”
胡大夫大声反驳：“行啊。发誓就发誓。”
“相反，要是你们没有把乌小姐救活，以后就不许再提我偷师这类羞辱的话。”
苏潼：“一言为定。”
“你先发誓。”
胡大夫掠了眼直挺挺的乌家小姐，心知那姑娘死定了。
他怕什么发誓。
当即竖起三根手指：“我胡小强在此对天发誓……”
苏潼冷嘲一声，过去给乌家小姐加大剂量又来了一针尼可刹米。
如果这一针下去，乌家小姐还不能恢复自主呼吸的话；她就得考虑给乌家小姐做环甲膜穿刺。
“卫浔，我来。”眼看卫浔累到面红手抖，苏潼立刻接手给乌家小姐继续做心肺复苏。
苏潼按压大约一分钟，乌家小姐咳嗽一声，幽幽睁开了眼睛。
在场的胡大夫登时傻眼了。
他吓得蹬蹬后退数步：“真、真活过来了？”
乌家老爷立时喜极而泣：“娇娇，我的娇娇，你吓死爹了。”
“你怎么就那么狠的心，一声不吭撇下爹就走哇。”
苏潼见他要扑过来，立刻横臂一拦：“乌老爷，别靠她太近，影响呼吸。”
与乌家老爷的激动相比，乌家夫人显然平静克制得多。
她缓缓走到乌家小姐旁边，居高临下地站着，漠然道：“你是我生我养的，你这样做，对得起我吗？”
乌家小姐才从鬼门关走一趟又被拽回来，此刻面对依旧与往日一样的父母，顿时悲恸得呜呜哭了起来。
“爹，女儿对不起你。”
“可是爹，你为什么要救女儿，活着太痛苦了，你应该让女儿就这样去的。”
苏潼：“……”
这样的人一心求死，她救得了一次，救不了第二次。
示意卫浔给乌家小姐开药方，顺便和她父母谈谈。
苏潼自己则与乌家下人，把乌家小姐送回她闺房。
这姑娘看起来还没她年纪大，有什么看不开，非得去寻死？
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
苏潼看着侧身面向墙壁，背对着她的乌家小姐，挑了挑眉。
“乌小姐一定非常痛恨你的父母。”
“所以，才会决定用自己的死来惩罚他们。”
“你死了，他们会后悔一辈子，痛苦一辈子。”
“看起来，这个惩罚方式让乌小姐很快意？”
乌小姐嘴唇动了动，想要否认什么；可一想到往后的悲苦，她还不如直接死了算。
念头一起，再无一点意动想要反驳苏潼。
苏潼见挑动不了她的情绪，知道暂时没法打消她的死志。
想了想，苏潼接着道：“我猜，乌小姐如此痛恨你父母，宁死也不肯妥协的原因，是因为你父母反对你和心上人在一起？”
乌小姐身子一僵，想要说什么，然后嘴唇颤动没发出声音；眼泪却簌簌落下，瞬间湿了枕头。
苏潼看见她双肩抖动无声饮泣，知道自己猜中了。
她暗叹一声，继续道：“乌小姐，从小到大，你父母一直都很疼爱你吧？”
“你有没有想过，他们为什么宁愿让你伤心难过，也要反对你和你的心上人在一起？”
“仅仅因为男方身份比你差？”
“你父母舍不得你将来吃苦？”
“还是因为你父母看出了对方品行有问题，才坚决一力反对你们在一起？”
“不可能。”苏潼后面这句话大概戳中了乌小姐的心窝，让她终于没法继续保持沉默，而是激动反驳，“阮大哥是个好人；他品行没有任何问题，你别信口雌黄随便乱污蔑人。”
“那你父母为什么一定要反对你们在一起？”
苏潼佯装困惑，“我看得出来，你父母对你是真心疼爱。”
“如果你和你的阮大哥在一起，能够幸福快乐；即使对方身份差点，你父母想必也不会反对。”
乌小姐痛苦又激动道：“他们就是嫌贫爱富。”
苏潼反问：“难道你觉得你的父母会害你吗？”
乌小姐痛苦道：“他们不会害我。但是，他们也没有你说的那么疼爱我。”
要是真疼爱她，就不会死活也不肯成全她和阮大哥。
“乌小姐，那你觉得，要是你真的死了；最痛苦的人会是谁？”
“你的阮大哥吗？”
“你大概没想过，如果你死了，他会怎么样吧。”
乌小姐愣住，半晌，失神喃喃：“阮大哥会怎么样？”
苏潼决定给她来一记重锤：“他或许会伤心难过一段时间。”
“但这时间会多长呢？”
“我想，肯定不会太长。”
“然后他会如何？”苏潼慢悠悠的语调，说出来的话特别残忍，“他会喜欢上别的姑娘，然后娶妻生子，过着和和美美的幸福生活。”
“那个时候，只怕到了你每年忌日，他都未必还会记得你。”
“只有生养你的父母，会因为你的离世，日日夜夜饱受痛苦的折磨。”
“不，你撒谎！”乌家小姐激动得要发疯了，“阮大哥不会忘记我。他不会！”
“那我问你，”苏潼淡淡道，“你为了向你父母抗争，不惜性命上吊自杀。”
“他呢？你的阮大哥为了你们能在一起，他做了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