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潼心头一紧,抬眸往前望去,齐子砚已经朝前飞奔;似乎一下子就跃到白马前面。
只听闻骏马发出极度愤怒一声嘶鸣,前蹄高高扬起,被逼在齐子砚跟前停了下来。
但在马蹄之下,有个十七八岁的少年倒在地上,发出痛苦的呻吟声。
少年刚刚扶着腿脚不便的老婆婆,此刻也倒在一边。
不过看情况,应该是马蹄踏过来之前,少年将老婆婆推到一旁,自己承受了马蹄踏踩的危险。
事情发生得十分意外与迅速,苏潼甚至没看清是怎么回事。
她快步跑上前去,似乎还隐约听到齐子砚发出一声闷哼,又似乎没听到。
苏潼她的注意力被骑在马上的女子分散。
“齐子砚,你找死!”
差点害死两个人,女子丝毫不觉有错,无视人命,还桀骜地坐在马上怒骂阻止她狂奔的齐子砚。
苏潼顿时大怒:“大街纵马伤人,你脑子有坑啊!”
她跑到那个倒地少年身边,只见少年面色苍白,气息急促呼吸困难,额上大汗淋漓。
目光移到脖子以下,可见明显的四肢抽搐。
苏潼蹲下去摸了摸他的手,触感冰凉无比。而他的脉搏时弱时快,血压下降得很快。
这是被马踩到胸口,发生了胸骨粉碎性骨折,同时产生了血气胸。
苏潼心一沉,目光骤冷:“不好,必须立刻给他做胸腔引流术。不然会有生命危险。”
她现场诊断很快,抬起头来,望向正提着药箱朝她飞奔的青黛。
完全没有留意到这一瞬间齐子砚突然脸色大变,更没留意到骑马的女子突然神色暴戾,朝她扬起了手中的马鞭。
女子冷笑一声,鞭子已经朝苏潼落下。
如果打中苏潼脑袋,说不定脑袋都要被打开花。
而依这鞭子的长度,大概会直接从苏潼的脑袋抽到贯穿她背部。因为苏潼此刻是蹲着的,又背向女子,对自身完全没有一丝防护。
女子残忍地勾起嘴角,想像着这一鞭子抽下去,把苏潼打到不死也残的惨状;她快意地笑了笑:“区区一个贱民,也敢骂我?”
苏潼听闻空气振动,想要闪避已经来不及。
她要是就地一滚,也许能避开这毒辣的一鞭。
但她若真这么做,势必会撞压到地上的少年。到时,少年断裂的胸骨刺穿内脏;极可能当场就死亡。
苏潼不得已,只能咬牙蹲着不动,准备生生硬受这一鞭子。
“哧!”
关键时刻,一声轻微响动传来苏潼耳朵。接着,便见女子手中长鞭脱手飞出,卸了力道扑哧落在一旁。
女子吃痛缩回手,皱眉,恼怒地扭头盯着用银钗打落她鞭子的男人。
“司徒烨,你敢伤我?”
司徒烨冷冷睨她一眼,大步走到苏潼身边,紧张问:“你有没有受伤?”
苏潼愣了愣,这家伙刚才不是气冲冲走了?
怎么又折返回头?
对了,刚才是他出手击落了这女人的鞭子。
“我没事。”苏潼摇摇头,垂眸看着地上的少年,“但他快不行了。”
“他需要立刻救治。”
说罢,仰起脸,恳求地看了眼司徒烨。
帮我拦住那个狠毒的疯女人,拜托!
司徒烨轻轻颔首:“你尽管放手救人,别的都交给我。”
苏潼得了他保证,就开始专心给少年施救。
“司徒烨,你竟然为了一个贱民伤我?”骑马的女子丝毫不为眼前一切所动,只愤怒地盯着司徒烨,“给我道歉。”
司徒烨眼眸半眯,唇角缓缓上扬,右手同时慢慢抚上剑柄:“长乐公主,本王让啸风给你道歉!”
“铮!”
一声清吟,他手中宝剑出鞘。
毫不犹豫朝齐霏削去。
齐霏吓得大叫一声,屁滚尿流的狼狈相从马背上跳下去。
剑光划过,齐唰唰削断了白马四条腿。
齐霏吓得花容失色,咬着唇爬起来,怨恨地盯着司徒烨,心里怕得直哆嗦。
“你竟敢杀了我的马,我跟你没完。”
司徒烨冷冷挑眉:“大公主请便。”
告状他从来没怕过。不管黑状还是白状,只要拳头够硬,他就是真理。
齐霏狼狈不堪又怒不可遏地走了。
司徒烨收起剑,目光柔和地落在专心救人的少女身上。
苏潼已经在少年胸腔第六七间肋骨间做好穿刺,放置导管将少年胸腔的液体引流出来。
确定少年生命体征平稳下来,苏潼才松了口气。
“这就行了?”司徒烨眸色深幽,盯着从管子流出的液体。
“没有。”苏潼摇头,“只是暂时稳住了情况而已。”
“他现在还非常危险,需要立刻做手术把碎裂的骨块取出来。”还是开胸手术。
齐子砚咳嗽一声,缓步走过来:“苏潼,他怎么样?”
“还活着吗?”
苏潼皱了一下眉:“你受伤了?”
齐子砚:“……”
“我没事。”又紧张地看着少年,“他呢?”
“没死,”苏潼回答,“不过也快了。”
“去卫氏医馆吧。”司徒烨替她做了决定,“那里方便,路也不远。卫浔还可以给你当助手。”
这时候,苏潼其实没有选择余地。
想救人,只能去卫氏医馆。
“就去卫氏医馆。”苏潼道,“把他平躺着搬上马车,不能颠簸。”
卫浔在医馆内得到苏潼要过来做手术的消息,立刻就按照上次苏潼提的要求给她布置一间手术室出来。
“这次的情况更严重。”去到医馆,苏潼对卫浔道,“对手术室的无菌要求更高。”
卫浔按着她的指示又将手术室消毒了一遍。
“王爷,找到这个少年的家属了吗?”
“开胸手术风险高,必须他家属同意。”
司徒烨摇头:“还没有。”
“开胸?”卫浔呆了呆,再看向躺着不动的少年,眼底一片炙热,难掩激动地问苏潼,“你要把他的胸腔打开?”
苏潼严肃道:“他肋骨发生了粉碎性骨折,必须开胸把碎骨取出来。”
“碎骨不取出来的话,他就会没命。”
卫浔得到她肯定答复,顿时一阵狂热又一阵骇然。
他看了眼半昏迷的少年,下意识压低了声音:“开了胸,他还能活?”
苏潼:“……”
“不一定能活。”毕竟手术风险性大,尤其以现在这种简陋的手术环境,做这种开放性手术。
术后感染才是重中之重。
又没有相关的仪器做监测,一切只能靠她肉眼判断。
“但不开胸的话,他必死无疑。”正因如此,苏潼才要在术前征得家属同意。
卫浔犯了难:“可找不到他家人怎么办?”
没得到家属同意,难道就眼睁睁看着人死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