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宁侯沉浸在丧子之痛中,二老爷与二夫人知道苏少权出事,一时也悲伤得不能自已。二老爷还好些,就是看起来萎靡憔悴,二夫人甚至因此病倒了。
只有老夫人还一力强撑着,还惦记着苏玉瑾脸上的伤。
苏潼听闻老夫人让她去福瑞堂,她没多说什么,换了身素净的衣裳就去了。
对苏少权的死,她心里没有半分悲伤。
换衣裳,就是尊重一下老夫人这个长辈。
去到福瑞堂,苏潼下意识拢了拢秋裳,踏进这地方就感觉凉飕飕,让人心里不舒服。
“见过老夫人。”望着戴着抹额一脸暮气的老太太,苏潼收起了一身的刺。
“你来了。”
难得的,老夫人也没有对她吹胡子瞪眼。
“苏潼,”她少有的露出慈祥面色,温和道:“府里最近是多事之秋,你身为信宁侯府唯一的嫡长女,你要担起责任呀。”
苏潼:不,她不想要这个唯一的嫡女身份,更不想担什么责任。
“老夫人你有事,就请直说吧。”
苏潼也难得乖巧没有顶撞她。
“唉,”老夫人沉沉叹了口气,“你大哥年纪轻轻竟然……他、他去了就去了。”
老夫人声音哽咽,难过得说不下去。
苏潼内心平静如水,毫无波澜可言。
老夫人对苏少权尚有几分真心与几分祖孙之情,自然会为苏少权的死而悲伤。
倘若今天死的人是她,只怕这府里都没人为她掉眼泪。
“老夫人,节哀。”
再多,苏潼就不愿意劝了。苏少权,该死。
“是,活着的人还得继续。”老夫人拭了拭眼角,继续一脸慈祥看着苏潼。直看得苏潼浑身冒鸡皮疙瘩。
“玉瑾也出了意外,真是流年不利。”
“听说你医术不错,你去给她治脸吧。”老夫人温和的语气中,又隐隐透出命令与霸道一面:“记住,她的脸绝不能留下疤痕。”
“你为她医治,一定要尽心尽力。”
苏潼想了想,没一口回绝。
“老夫人,我给五弟治伤那回,很多人都看见了。包括侯爷和二妹,他们亲眼看着我给五弟割线。”
“要是伤口深的话,必须缝线才能愈合。”
“我没看过二妹的脸,不知道她伤得怎么样。你的话,恕我不能答应。”
老夫人心头怒火腾一下就冒上来,抬手就要拍桌子。
可她看着不卑不亢的苏潼,再看看她出落得愈发漂亮动人的脸,又艰难地将怒火压下去。
“那就先去看看她的伤势。”老夫人眉头不知不觉皱起,主要对着只会令人生气的苏潼,她的慈祥实在很难装下去。
“但是,你必须跟我保证,一定会尽力替她治疗。”
苏潼淡淡道:“老夫人,二妹妹不见得愿意让我治呢。”
“毕竟,她见过我的治疗方法,只怕很难接受我在她脸上动刀缝线。”
老夫人:“……”
说句好话安慰她一下会死吗?
这个专挑人心窝捅刀子的孽障!
咽回一口老血,老夫人忍气吞声点了点头:“行,那就先去看看。”
苏潼跟着老夫人去了听雨轩。
可苏玉瑾一听闻苏潼也来了,登时不肯让老夫人进去。
“祖母,玉瑾容颜有损,实在不敢见人;你和姐姐回去吧,要是什么时候少神医来给我治好了脸,我再去福瑞堂给你赔罪。”
老夫人轻声骂道:“糊涂。”
“少神医不知什么时候才回来,你脸上的伤可不能再拖下去。”
“你姐姐的医术好,先让她给你看看,改天少神医回来了,我们再请他到府上。”
老夫人怕她不答应,又厉声吓唬道:“你别胡闹,再闹的话我可不管了。”
“祖母别生气,我答应,我答应让姐姐给我治。”苏玉瑾哭哭啼啼让人开了门。
苏潼面无表情走过去,一句安慰也没有:“先把帕子拿下来,让我看看伤口。”
苏玉瑾泪眼汪汪的慢慢转过头来:“姐姐,我的脸就拜托你了。”
苏潼公事公办的态度:“先看伤。能不能治,得看了再说。”
让她给苏玉瑾打包票?
那是不可能滴。
苏玉瑾轻轻咬着下唇,楚楚可怜含着泪,缓缓解下遮掩伤口的帕子。
苏潼看过去,只见她原本娇嫩白皙的左边脸颊,多了一个像三叉刺的伤口。
苏潼默然挑了挑眉,听说苏玉瑾是被流星锤所伤。
带三叉刺的流星锤——还真是特别,特别多刺,特别新奇。
至少,苏潼在看见这个伤口前,从来不觉得自己孤陋寡闻。
现在,她有点怀疑自己是不是认识流星锤。
苏玉瑾紧张得把帕子都捏皱了。老夫人忐忑问:“如何?你能治吗?”
“能让它不留疤吗?”
苏潼认真地看了看,发现伤口最深的地方,估计得有5mm。
如果用现代医美的技术,结合激光治疗的话,倒可以把疤痕去掉。
不过,现在可没这条件。
再说,就算真有条件,她也不会好心替苏玉瑾治好这张脸。
她还没忘记苏玉瑾要借苏少权的手害死她呢。
之前她懒得跟苏玉瑾计较,不代表她忘了,更不代表她有颗圣母心。
苏潼煞有介事地看了好一会,最后遗憾道:“老夫人,她伤得太深了,很难不留疤。”
“难,但还是有希望,对吧?”老夫人迫切地看着她,想要寻求保证。
苏玉瑾是侯府的希望啊。
这张脸不能毁。
苏潼点头:“没错,就算百分之零点一的希望也是希望。”
“可老夫人若是想让我保证的话,那我可保证不了。”
她扭过头,别有深意地朝苏玉瑾笑了笑。
“除非二妹妹同意让我用特殊的方法来治,成功的希望可能会大一点点。”
又假装仔细观察苏玉瑾脸上的伤,却在苏玉瑾耳边低声飞快地说了一句。
老夫人正想问用什么特殊方法。
就见苏玉瑾忽然像疯了一样,激动地站起来,一把推开苏潼。
惊恐地大声嘶喊:“祖母,让她走,我不要她治,我不要她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