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是方老五的大嘴巴太过厉害,或者梁景山从北燕那急迫却又漏洞百出的偷袭行动中分析出了什么。
反正就在军事会议召开之后的大约一个月。
也就是十月中旬。
从北燕侦查回来的斥候带来了北燕兵败、鲜卑南下的重要消息。
“这么快?”
初听这个消息的梁潮不由惊讶起身,虽然当初梁景山早早地就布置下去了防御事项,但那终究只是一份预案而已,只是为了让北海官府的心中要有一定的警惕,不至于事到临头而手忙脚乱。
不过自此以后,梁潮也把自己的军队重新并入了聚兵关主营,也是为了防止意外事件的突然发生。
“鲜卑骑兵现在到了何处?”
“禀少将军,属下回转时,鲜卑的先锋骑兵已经抵达了黄河北岸!”
“什么?那他们不是很快的就要到达这里?”
梁潮听完之后又是一惊,都说兵贵神速,但是也不是这个神速法吧?这简直是就是在斥候的屁股后面狂奔啊!
“那倒没有,属下回转的时候,看到千乘官府正带领着百姓烧毁河上的浮桥以及船只,鲜卑骑兵到达之后,浮桥就已经被烧毁了,现在估计已经率军向着上游而去了。”
“燕军是个什么情况?”
“启禀将军,属下不知,早在半个多月前,燕军就已经全部转移到黄河以北,南部地区除了少量维持城镇治安的步卒,几乎很难可以看到成建制的骑兵部队。”
“已经严重到这个地步了吗?”
梁景山皱眉摇了摇头,有些不可思议的喃喃说道。
不怪他不相信,之前虽说燕军大势已去,但是,毕竟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按说是没可能溃败到如此地步的?
梁景山死死地盯着地图之上千乘的位置,突然,他好像明白了什么,连忙问道:
“此次鲜卑的先头部队人员几许?”
前来禀报的斥候慢慢地想了一想,有些不确定的说道:
“大概是千人左右,属下看到他们的时候,他们已经来到黄河北岸。起先我还是从燕国百姓的口里得知鲜卑骑兵南下了,赶到黄河渡口的时候,浮桥就已经被彻底烧毁,由于距离较远,就只能模糊估计他们的人数大致有千人左右。属下又害怕因为回报的速度过慢,耽误起将军的大事,所以在确定鲜卑骑兵向上游行去之后,属下就赶紧回来禀报了!”
梁景山闭目想了一想,接着又重新问道:
“还有什么消息?”
“属下在燕国探查的时候,多次听到百姓们谈起要到我北海避难,如今鲜卑已然南下,属下又是快马加鞭而回,而大多数百姓在拖家带口的情况下行进较慢,属下估计大约明天下午,最迟后天上午就可以看到大批的流民!”
“胡闹!”
梁景山突然间就是一声暴喝,接着看到斥候那巨变的脸色,赶紧温声安慰道:
“不用担心,我不是在说你!你也累了,先下去休息,之后还要辛苦你呢!”
梁潮看着已经远去的身影,忧心的问道:“父亲,您刚才为什么暴怒呢?”
“你看看地图,我怀疑燕国这次的战败是故意的,其目的就是为了祸水东引,想把我们乃至平原郡都通通引入到对抗胡族的战局之中!”
梁景山的这一番话,顿时就把梁潮给搞糊涂了:“为什么这么说?”
梁景山无奈的看了一眼一脸迷糊的梁潮,突然觉得只注重培养梁潮在军事方面的能力是不是做的错了。
“你想一下,燕国朝廷突然把他们的兵力全部撤到蓟县附近,是为了什么?”
“表面上,好像是为了争得最后的一线生机而选择孤注一掷,但是你认为这些劫掠成性的蛮夷,真的能够抵挡得住自己心中的那丝贪欲吗?尤其是,在他们明明就已经知道,燕国南部已经无兵可用的时候?”
虽然梁景山分析的合情合理,但是一根筋的梁潮依旧还是无法想像,他们到底是如何做到祸水东引的?
“你啊……”
梁景山的无奈的发出一种恨铁不成钢的轻叹,他发现自己真的错了,尤其是这两年把梁潮保护的太好。在这种安逸的环境里,好像使得他逐渐的丧失了独立思考的能力!
“潮儿啊,你之前不是抱怨自己一直没有机会接触到战争的锤炼嘛?”
看着梁潮那立即精神起来的眼神,梁景山没有任何的表示,依旧自顾自的说道:
“这不是就有机会了吗?”
“此次鲜卑虽然会纵兵南下,但是为了保持其对于蓟县的压力,他们一定不敢大肆分兵,再加上此时的燕国南部已经无兵可用,他们在贪婪的诱使之下,鲜卑的南下部队一定会再次分兵……”
说到这里,梁景山有些犹豫的停顿了一下,最终还是一咬牙,继续说道:
“如此,如果你们选择此时出兵北上的话,应该是不会产生有太大的风险的。”
虽然说是这样说,但是毕竟这是他的儿子,梁景山还是郑重的吩咐道:
“不过这次我不打算给你增兵,你就带领着你麾下的那二百骑兵,之后的一切行动也都将由你自己完全把控。甚至在有生命危险的时候,你完全可以通过刘家屯的那条山中密道或者是泰山营地这两种途径回来都行!”
梁潮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面前的父亲,不知道他今天到底发了什么疯,竟然会说出如此颓废的话语?竟然……
“父亲……”
“泰山营地可是我军的最高机密,如果被敌军发现的话……”
“没关系的……”
不等梁潮说完,梁景山就立刻打断了他,接着宠溺的摸了摸他的头道:
“如果连你的性命都不能保全的话,那么即使产出再多的兵器,隐藏再深的机密,对于为父来说,又有什么用呢?”
紧接着他话音一转,郑重的警告道:
“不过,这次你是独自出门在外,我和你舅舅都将不在你的身边,再做任何决定的时候,一定要多想多看多多观察,不要再一根筋似得傻乎乎的胡闹了,懂了吗?”
“因为你的生命终究只有一次,死了的话就一切都完了!”
虽然梁潮这次总觉得梁景山还有话没有说完,但是他却没有多问。
因为他知道,作为自己的父亲,梁景山是绝对不会害自己的,他所做出的一切决定都将是为了自己好!
那么,自己还有什么可犹豫的呢?
只要做好自己的事情,按照他的吩咐,多想多看多多观察,也就可以了啊!
…………
当天晚上,梁景山没有通知任何人,借着换防的档口,调开了所有人……
迎着皎洁的月光,梁潮带着刘全、赵虎子等人悄摸摸的出了聚兵关要塞,向着他一直所向往的征途前进……
回头盯着城墙之上那道孤立的身影,既兴奋又感觉有一点点害怕迷茫的梁潮最终狠狠地点了点头,然后毅然决然的向着前方行去。
…………
梁景山就那样默默的站在城墙之上。
良久之后,才踏着沉重的步伐向着将军府的后堂走去。
“都知道了?”
“今天下午,他们兴冲冲的跑到军需那边搜集物资,我就是不想知道也不可能啊!”
“哈哈……”
梁景山突然大笑几声,来发泄出心中一直积郁的闷气,随后又拿起桌上的水壶,“咕咚咕咚”的猛灌了一通,然后才重重的坐了下来。
“姐夫,为什么在如此危险的时期,让潮儿去独自作战呢?”
李秀章沉默了好长时间,才终于问出了心里的疑问,他确实不能理解梁景山这样做的用意。
但是,他却并没有阻止。
直到现在,也只是才要一个解释。
因为梁潮是他梁景山的儿子!
作为梁潮的舅舅,李秀章平日里很是喜爱这个小外甥,发现他有什么不对的时候也是多以谆谆教诲。但是,对于梁景山的决定,他一般都不会反对。这也是梁家那条军规的规定,不管你同不同意,都要先执行再说,如有疑问,可以事后讨教!
“孩子大了,不适合再像小时候那样保护着了,要不然就不是对他好,反而是有可能害了他!”
“但是,潮儿毕竟还小,我们可以在平日里多加教导,如果你真的没有时间的话,让我来也是可以的啊!”
谁知这一次,梁景山却是异常的坚定,他摇了摇头道:
“没用的,之前就是因为我们把他保护的太好了!一直这也不行那也不可的,致使他一直以来都没有太大的长进,甚至有的时候反而表现的还不如以前有主见!所以该放出去,还是要放出去让他经历一些事情的!”
“有时候,你跟他说一千遍道一万遍,甚至是手把手地教导他,也不如让他亲身经历一次来得深刻!”
“可是现在这个时候,毕竟……”
“哈哈……不用担心……”
梁景山看着李秀章那担心的眼神,自信满满的说道:
“你不会真的以为我什么都没有准备吧?”
“不会的!”
“不过,还是有一件事要麻烦一下你的……”
看着李秀章询问的眼神,梁景山慢悠悠的说道:
“潮儿已经十七岁了,而我作为父亲又实在不宜出面,所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