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元璋登基当日, 除了参加典礼的人,还有维持秩序的人。他最信任的义子们自然都派了出去维持秩序。
而蓝玉在常遇春身边从小将做到副将, 一直都很低调, 地位不够出现在这种庄严的典礼上,自然更没有人重视他。
所以四人离开应天时,连得到扩廓帖木儿的书信, 死盯着朱元璋麾下厉害将领的张昶,都没有重视四人的行踪。
不过这也是张昶提前暴露, 所以朱元璋等人早就一起演他的缘故。
现在四人披上战甲, 到达了各自的战场。
不只是他们。四人麾下将领, 全部是“小将”, 其中大部分都当过朱元璋的义子。比如朱文正曾经把幼年的陈标偷出来的炫耀对象, 何文辉、花文逊、柴文刚三人也在军中。
他们许多人岁数都已经过三十,但在朱元璋麾下都是小将。谁让跟着朱元璋打天下那批人大多四五十岁,都还没到退休的年龄, 甚至连自称“老将”的岁数都不到。
若不是朱文正是朱元璋的侄子,李文忠是朱元璋外甥, 这两人也捞不到成为主将的机会。
就像是陈标就算再才华横溢, 他不是大明的“朱大”太子, 也不可能当知府当主将一样。
不过别看这群人都是“小将”, 论打仗不一定比正当壮年的“大将”们差。
比如不是朱元璋的义子,却越过朱元璋一干义子给朱文正当副将的蓝玉。
朱文正在路上阴阳怪气道:“义父说我脾气直, 给我找个脾气和善心思缜密的人当副将。怎么是你?”
蓝玉也很无语。他也感觉陛下在玩他。
谁不知道他和朱文正是“不打不相识”?两次架,第一次是他理亏,该被揍;第二次他就被揍得很冤。
不过这并不是什么大事, 两人不算有仇怨。第二次打架后, 蓝玉和朱文正的关系好了不少, 颇有一笑泯恩仇的感觉。
但问题就在,蓝玉被叶铮收为不记名的弟子后,跟着叶铮读书、修身养性,自己又是顶尖的帅才,还学了常遇春屯田安民的本事(常遇春:……我没有这本事,我只有打仗的本事,告辞!),颇受朱元璋喜爱。
于是朱元璋每次揍朱文正的时候,就会说“你能不能和蓝玉学学!蓝玉以前比你还混账,现在变得多优秀!”。
朱文正也很优秀,还很自傲。老被朱元璋提着耳朵说“别人家的孩子蓝玉如何如何”,他当然就看蓝玉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
这家伙又很幼稚。他老盯着蓝玉,只要蓝玉受伤、犯错、生病,都会写信去嘲笑蓝玉是个弱鸡。
蓝玉:???
你他……咳,竖子贵恙?!
大事当前,蓝玉虽然无语,但也试图先把他俩莫名其妙的矛盾搁置一边:“你是主将,我听你的。只要你不让我去送死,我不会给你提意见。”
虽然朱文正脑子贵恙,但蓝玉很信任朱文正的统帅才华,所以懒得动脑子和朱文正争论了。
朱文正骂道:“你是在小瞧我吗!”
蓝玉:“哈?”
朱文正道:“你率一支军队去当先锋!我绕后!看谁先攻破上都,就这么定了!”
蓝玉:“不是,这……”
朱文正一挥鞭子:“这是命令!”
蓝玉:“是……”
虽然这样做也没什么问题,他有自主权更好。但他再次坚信,朱文正真的该去找个神医治病。
比起上都这边,攻打应昌的行动就一板一眼,非常平和。
李文忠:“阿英!别冲这么快!应昌没那么容易被攻破!”
陈英:“跟我冲!”
李文忠:“你火铳队冲个屁……啊?你什么时候换成长|枪了?!”
攻打应昌和上都途中都出现了一些不严肃的事。但应昌和上都的元军,都被这群乐子百出的小将们打得抱头鼠窜,丝毫没有察觉他们哪里有“不严肃”的地方。
应昌和上都城池坚固,元军据城不出,以大明目前的后勤,要攻下应昌和上都,需要付出不少代价。
朱元璋、徐达和陈标打赌打输之后,采取了“引蛇出洞”的计谋,故意散布假消息让元军离开应昌和上都。待元军离开乌龟壳之后,大明军队给以迎头痛击。
曾经威震世界的蒙古铁骑,就像是这个摇摇欲坠的残元王朝一样,在大明勇猛的小将们面前溃不成军。
特别是上都的军队,居然刚和大明军队打了个照面就降了,让先锋蓝玉满脸无趣。
蓝玉询问降将,才知道在回上都后,大元皇帝担心护着他离开的孛罗帖木儿拥有兵权,会威胁他这个丢掉了元朝江山的皇帝的统治,就派人把孛罗帖木儿给刺死了。
现在领着孛罗帖木儿的兵的将领是奇皇后的亲戚,一个高丽人。所以将士们在听说光复大都,打顺风仗的时候还算听话,见被明军围了,就瞬间丧失了士气。
蓝玉看着那个被元军逃兵砍死的高丽将领,沉默半晌,说不出是什么心情。
“标儿曾经开玩笑,说人从历史书中得到的教训,就是人从来不会得到任何教训。”与蓝玉汇合的朱文正半开玩笑道。
他看到蓝玉确实有真本事,便不再对蓝玉阴阳怪气。
蓝玉淡然道:“屡教不改。”
朱文正叹气:“成功让昏君逃了。唉,虽然知道这等昏君,活得时间越长,给我们大明留下的休养生息的时间更长。我还是差点就没忍住取他的脑袋。”
元朝灭了,但蒙古可没有。
元朝腐朽,但在草原上的蒙古众部落依旧强势。
元朝皇帝现在也是公认的蒙古大汗。他这个昏君大汗回到蒙古草原上,才能带动蒙古继续内斗,以免短时间内出现一个替代昏庸的黄金血脉,重新一统草原部落的人。
这是陈标的献策,朱元璋说标儿说得对。
“你不是很会抚民吗?你去安抚上都那些官吏和宫廷女眷,我不耐烦处理这些。”朱文正伸了个懒腰,看向草原上西斜的夕阳,“先回一趟应天,和义父报告一声,就可以在标儿身边安心待着啰。”
蓝玉:“……是。”虽然他对懒散的主将很无语,但不过是把男女老少全部丢进劳动改造营干活而已,不会耗费多少精力,蓝玉便懒得和朱文正辩解了。
朱文正这里结束得很轻松,李文忠和陈英那里也差不多。
元太子根本不会领兵打仗。但他以为自己会领兵打仗,亲率应昌的元军南下进攻甘肃。
陈英提着一杆长|枪,瞅准元太子的华盖,在元军看见大明军队出现混乱的那一刻,只率领一百人,直取元太子的华盖。
正坐着马车往南边赶去打仗的元太子,吓得立刻抢了侍从的马转身逃跑,把应昌的元军丢在了原地。
太子跑了,群龙无首,两万元军就这么被陈英一百人冲得阵脚大乱。
李文忠立刻率军包抄,轻松吞下这两万元军。
只是等他们赶到应昌的时候,元太子已经抛弃妻妾子女北逃了。
李文忠颇为无语:“他打仗不行,逃得倒快,连影子都看不到了。”
陈英甩了一下长|枪,将长|枪上的血色抖落:“正好,免得我们还要想个法子偷偷把他放了。”
李文忠笑道:“放归放,我还是很遗憾没给他身上带点伤。一点伤都没受,便宜他了。唉,这元军怎么这么弱?”
陈英点头:“不仅没有重骑兵,甚至有一半的人都没有骑马。”
说到蒙古人,想到的就是骑兵,特别是重骑兵。但这支应昌元军居然有一半是步兵。
陈英不明白蒙古人为什么会变得这么弱,但赢了就好。
他长长舒了一口气,手握长|枪看向北平的方向。
李文忠策马与陈英并肩,也望向北平的方向:“朱文正那混球就罢了,标儿应该也赢得很轻松吧?”
标儿赢得很轻松个屁。
如果陈标听到李文忠和陈英的话,立刻就能给他们解释,为什么元军会变弱。
虽说蒙古人以铁骑著称,但铁骑的盔甲十分耗钱,就算在大元最鼎盛的时刻,能称得上铁骑的重骑兵,也绝对不会超过三十万。
就凭借这三十万重骑兵,蒙古人就能纵横欧亚大陆。
随着元朝式微,蒙古人能维持的铁骑数量越来越少。又经过连年的天灾和农民起义,元朝皇帝冤杀脱脱,导致中央军队溃败,元朝的铁骑基本都落在了割据军阀手中。
现在元朝中原大地上残存的蒙古铁骑只剩下两支,一支为扩廓帖木儿所有,一支为孛罗帖木儿所有。
孛罗帖木儿的铁骑因为北平溃败而失落大半,剩下的零散心腹将领因孛罗帖木儿被刺杀,不战而逃、而降,朱文正和蓝玉几乎没遇到硬茬子。
不过就算没有盔甲,蒙古人基本都自带马匹,凑一支轻骑兵应该也不难。在全盛时期,元朝的蒙古兵一人甚至有三四匹马。
但因为元朝对蒙古平民的治理仍旧是“奴隶制”,即部落牧民都是贵族的财产。蒙古人当兵的时候和西欧封建主征“骑士”一样,需要自带马匹和兵器。
红巾军起义后,因连番征战,蒙古兵死伤惨重,马也死伤惨重。大量牧民北逃西逃。
元太子虽然还能征得到兵,但已经征不到正值壮年的马。如果有足够的骑兵,他也不会被率领一百人的陈英冲到华盖前,吓得弃军北逃。
以上解释除了说明应昌之战和上都之战轻松解决的原因之外,更阐明了一个事实——如今元朝成建制的最后一支重骑兵,就在统漠镇的战场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