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泠杉的身体又出现了一阵轻微的模糊,但很快,她的身影又重新稳定下来。
对这一次的“坠落感”,刘泠杉早有准备,在东阳岛开启微型结界的确会导致这种轻微的坠落现象,但这是安全的,完全在可控范围之内。
“好了,接下来看看吴一心那小子究竟想干嘛。”刘泠杉喃喃自语道。
她双脚蹬地,整个人腾空而起,在旁边公寓楼的窗台上借力一跳,直接翻上了楼顶,她站在楼顶往远处眺望,可以看到吴一心的车队正在往一个不该去的方向驶去。
“看来并没有猜错。”
……
吴一心等人,驾车迅速前往芙罗拉真正的藏身地点,此时此刻,吴一心的心情有点复杂,既庆幸又紧张,庆幸的是刘泠杉没有继续给他找麻烦,竟然顺从地接受了他的分组搜查安排,但同时,他心里也有点紧张。
他害怕自己独自行动的行为被刘泠杉发现,到时候,她肯定会怀疑自己是神秘之眼的人。
被那个女人怀疑实际上已经等同于死刑,如果真的发生那种事,那他真的可以放弃挣扎了。
为了防止这种意外情况的发生,吴一心已经将自己人安插在刘泠杉身边,并且让那些人身上都装了窃听器,刘泠杉说任何话都有会被那些窃听器接受,他可以随时知道刘泠杉的动向。
本来……应该是这样没错,但就在几分钟前,他们的窃听器失灵了。
“吴先生,不会是刘泠杉搞的鬼吧?”坐在驾驶位上的部下略带忐忑地问道。
吴一心皱着眉头,拿出手机尝试着操作了一下,发现手机完全没有信号,对讲机也彻底失去了功能。
这是刘泠杉做的?还是说他们现在是被另外一种奇异的力量,断绝了通讯功能?
认真思考后,吴一心否认了这是刘泠杉做的事实,刘泠杉如果想要阻止他这种行为,没必要做这种小动作,这种通讯断绝的现象,更有可能是王后的原因,王后在进入这片区域之后,为了让自己之后的行踪不外泄,所以动用了某种收容物,干扰电子设备的信息传递,再正常不过。
“继续前进。”吴一心板这一张严肃的脸,面如冷钢。
车子继续往前开动,终于快到目的地了,在即将到达目的地之前,吴一心让人停下车,所有人全部下车步行。
这是为了不引发任何动静,悄悄地靠近目标。
吴一心深呼吸,废弃街区的空气有着一种独有的泥土味,他按捺激动的心,带着人缓缓向那一栋楼靠近。
接下来,他们会遇到三种状况,一种是希望落空,王后和芙罗拉都不在这里,一种是只有芙罗拉,王后外出了,最后一种可能,则是两人都在。
第一种状况不需要做什么,第二种状况,对他们来说很轻松,只需要动用不可知之力,就可以轻而易举地制服芙罗拉。
此刻最让吴一心担心的反而是第三种情况,如果王后也在场,那么他们做事的步骤就要多一步了。
虽然不能伤害王后,但限制不在契约内容内,这用异能应该不难做到。
众人下车轻手轻脚靠近那栋早就无人居住的烂尾楼,顺着楼梯慢慢往上走,他们每个人都发动了洞察之力,以便在第一时间看到夏晓瑜,当他们登上三楼的休息台时,走在最前面的吴一心闻到了外卖的味道。
虽然味道因为时间过久有点臭,但吴一心却心里一喜,这代表他们没有找错。
就当他们准备对目标公寓进行突入时,忽然身后的楼道直接裂开了,一条笔直的线将整栋楼从中间分成两半,而刚刚站在那条线上的人,则从侧面被一刀两断。
“啪嗒!”
尸体倒在地上,血在地上淌开。
所有人汗毛倒竖,一股冰冷的恐惧笼罩了所有人,吴一心盯着地上的尸体,脑子一片空白,他不知道这一道攻击是从哪里来的,似乎是一种很强的异能!
这是一次安静到极致的斩击,尽管这一刀将整栋楼都一分为二,但因为这一刀过于锋利,过于快速,因此除了一条笔直的裂缝之外,两侧都没有倒塌。
尽管有人折损,群体瞬间陷入了被动的局面,但过硬的心理素质使得他们没有发出任何多余的声音,短暂的眼神交流之后,所有人都进入了消除存在感的不可知模式。
与此同时,站在楼外的刘泠杉,举着刀,盯着眼前自己刚刚写下的字条:内部有神秘之眼的人,但我不会感觉到除了多余的气息存在,只需要用最快的速度,将这栋楼多余的部分全都切碎(能感知到的气息不能攻击,有可能是芙罗拉)。
这是刘泠杉为自己写下的字迹,她的脑海中已经没了关于吴一心和其他将级成员的任何信息,准确说,这些信息仍旧存在刘泠杉的脑海,但因为不可知的力量,她无法将这些信息和当前的状况联系起来。
但这并不影响她接下来的行动,因为她给自己留下的信息是有关于神秘之眼的内容,这个一部分内容并不会被屏蔽,所以“因为神秘之眼的存在,她必须将眼前这栋外表平平无奇,看起来甚至有些无辜的烂尾楼切碎”这个逻辑,就变得顺理成章了。
刘泠杉眯起眼观察眼前的楼体,在她看来这一幢楼平平无奇,完全不像有人在里面的样子,唯一能感受到的气息也只有一个,在三层楼左侧的公寓里。
按照自己留下的说法,那里很可能是芙罗拉。
总之,就按照自己留的这段话把这栋楼全都切碎吧,反正也是烂尾楼了,刘泠杉在心里想道。
正当她想要挥出第二刀的时候,一个熟悉的声音从天上传来。
“嘿!”
紧接着,一个人影自高空坠落,狠狠砸陷在地面上,激起一大片尘埃,有那么一瞬间,刘泠杉看到了因为冲击力散开来的残肢断臂,但一瞬间那些景象就消失了,就仿佛那是她刚才出现了那么一刹那的幻觉。
作乱君从地上爬起,拍了拍自己身上的尘土,然后她抬起头,咧开嘴冲刘泠杉露出灿烂的笑容。
“我来见你了,师父!”作乱君用一种激动的语气说道,花雨中饱含着某种热烈的期许,仿佛久经离别的家人重逢,又仿佛多年夙终于得偿所愿。
头一次,刘泠杉脸上露出惊讶的神情,她瞪大了双眼,不敢置信地盯着眼前的作乱君。
这一刻,她的表情看上去甚至显得有些呆滞,那完全不是一个活了六百年的强者该有的表情。
“安君?”
“哈哈,我已经不叫这个名字了,我现在叫做乱。”作乱君笑道。
作乱君双手的五指不断舒张握紧,她的掌心渗出了一些汗水,这不可抑制的紧张感让她心跳加速,此时此刻,她脑海中涌现出的是无穷无尽的猜测——关于刘泠杉想法的猜测。
师父现在是在想些什么呢?这可是阔别百年的师徒重逢啊,心情应该很复杂吧,毕竟现在他们的关系已经变成这样了。
师父是在后悔吗?后悔当初没有好好教导自己,引领自己走上“正规”?
如果师父真的那么想的话那就太好笑了,现在她走的真是一条绝对正确的道路啊!这全都是师父你教导有方。
在遇到您之前我的人生都是黑白一片,只有遇到您之后的人生才变成了彩色,现在更是色彩斑斓,精彩纷呈!
此时,身处楼中的吴一心早就带着他的人冲出了这一幢楼,当他们看到刘泠杉,以及和刘泠杉对峙的作乱君时,表情精彩到无法形容,首先感受到的是恐惧,刚才的攻击毫无疑问是刘泠杉发出的,这代表刘泠杉已经将他们视之为敌人了。
一旦她确定了他们有嫌疑的身份,可以有无数种办法证明他们就是神秘之眼的人。
但除了恐惧之外,他们还很疑惑,刘泠杉那副吃惊的样子,让吴一心感觉到了一丝怪异,那种表情可不是刘泠杉会露出的表情,她可是和恶魔长时间战斗都能面不改色的女人,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东西能让她感到吃惊?
刘泠杉的表情,正说明站在她对面的这个女人不一般!
“我是来帮你们的,现在不赶紧带着芙罗拉走?”作乱君转头看向旁边的吴一心等人,笑着开口道。
这一句话像是一柄重锤狠狠敲击在吴一心心上,也敲击在其他人心头……这个人竟然能看见他们,那是不是说明,她也是神秘之眼的人?
不,是不是神秘之眼的人暂且不论,他们神秘之眼可没有能让刘泠杉如此戒备的强者,这个人应该不是组织内部的人,但同样从王后那里分到了不可知之力,所以才能看见他们。
吴一心当机立断,对众人冷喝道:“跟我走!”
吴一心重新带着人冲进了身后的烂尾楼里,他们要趁着这个来历不明的女人和刘泠杉胶着的时候,将芙罗拉从王后身边带走!……当然,如果有可能的话,他们想把王后也一并带回去。
如果他连这种事都能做到,那从今以后,他在组织中的话语权一定会有极大的提高。
“师父,还记得我们第一次相遇的地方吗?当时的场景和现在差不多。”作乱君张开双臂道。
刘泠杉看着面前的作乱君,轻轻叹出一口气,思绪随着对方的话语,回到了多年前那个岛国……
————————
她和斋藤安的相遇是在一次黑帮事件之后,她击溃了一个黑帮,而斋藤安就是那个依赖黑帮为生,给黑帮作为贩卖违禁物的伪装的无依无靠的小孩,当她解决掉所有关键人物,要从小巷子里离开时,那孩子睁大眼睛,天真地望着她。
于是,她也向对方投去好奇的眼神,孩子率先开口。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一句好奇的提问,其中并没有对刘泠杉毁掉她靠山的埋怨,单纯只是好奇和疑惑而已。
“那些人也只是在做他们能做的事而已,你这样对他们没有意义,为什么要那么做呢?”
“他们贩卖的东西伤害到了其他普通人。”
“每个人都在伤害其他人,谁都只顾自己,只能看到眼前的事,就像我在这里只能做一件事那样。”
孩子小步跑着紧跟疾步前行的刘泠杉,刘泠杉停下脚步,扭头看向那双清澈无暇的双眼,她在阳光下眯起眼,观察这个脸颊脏兮兮的臭丫头,然后说:“你的名字是什么?”
“没有名字,但我爸爸可能姓斋藤。”
她的天真吸引了刘泠杉,于是她回答了对方的问题,带着对方吃了一顿饭。
本来仅仅只是解答一个稚童幼稚的提问而已,但随着解答,对方又提出了新的问题,一个接一个,连续不断,并且每一个都紧扣主题,虽然思考的角度非常邪门,有些不大正常,但这孩子思考问题的角度吸引了刘泠杉,她感觉……能在这种环境下思考这种问题的人,或许会成为世界的救世主。
因为这一悄悄的动念,师徒之缘就此结下。
“当我徒弟吧,我会教你许多你不知道的东西。”
“师父,为什么选了我?”
她的问题一如既往的犀利。
刘泠杉没有回答,只是说:“以后你就叫斋藤安吧,安乐还是安天下,随你自己选。”
……
斋藤安的成长超乎刘泠杉的想象,她的求知欲从历史书中得到了满足,许多今日发生的事,撇去一些细节之后,往往能从历史中找到相似的状况,分裂、和平、战争、渴望自由和渴望支配,其实所有的一切都是人性作祟。
“师父,你做的事究竟有什么意义呢?”
“让人们过得更好。”
“但其实人没有你想的那么重要,如果从很长一段时间去看待一段历史,那这段历史唯一的意义就只有存在这一份,不管是战争也好,和平也罢,其实都没什么意义,一旦隔得时间远了,就不会有人感同身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