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睿悄悄把费仁叫到跟前,说了几句话。费仁点头,然后站在台阶边儿上大声说道:“晋王千岁有请茂弘大人上殿!”
王导一听站起来,连忙摆手说道:“殿下,此举万万不可!”
“茂弘大人,你我南渡十年了。十年来,你们琅琊王氏,可以说风里来雨里去。为了博得江南名流的支持,你苦口婆心,使‘江南五俊’抛弃旧怨,甘心情愿为我朝出力献策。为了建康城,为了整个江南,你也是呕心沥血。孤现在这个半壁天下,有你们琅琊王氏一半儿的功勋。请茂弘先生,和我一同入座,共享天下!”
“殿下,此举不合规制,万万使不得!使不得!”王导推辞道。王敦在下面得意地笑着,但大多数文武大臣脸上有不悦之色。
散朝以后,大臣们三三两两离开宫城。周顗和刁协走在了一起,王敦每次都是和哥哥王含一起。刁协看了看周围,前面大多数人走远了,后面的王敦和王含在自己二十来步开外的地方。刁协悄悄在周顗耳边说道:“周大人,今天的朝会有什么要说的?”
“虽然历史上有太后垂帘听政的例子,但毕竟事出有因。皇帝要和大臣平起平坐,我还是第一次听到。虽然今天王导没有敢在上面和晋王坐在一起,但保不准以后不会成为事实。虽然晋王现在还没有登基成为皇帝,但以后出现王导和晋王共享王座、共乘车撵这样的事儿,恐怕不足为奇。”周顗有些愤愤不平地说道。
“王与马,共天下,这传言在建康民间早已经见怪不怪。”刁协说道:“不错,自衣冠南渡以来,琅琊王氏的确出力最大。这个功劳是不可磨灭的,但不可以这个样子。升迁、奖赏,多多益善,群臣们也不会有什么怨言。长此下去,王氏定会作乱。”
周顗往后看了看,继续和刁协说道:“王导处事圆滑,但王敦就不一样了。况且王导、王敦已经是文臣武将里面最高的职位了,还想怎样?我们这个晋王殿下,还真是非常为难啊!”
周顗和刁协分头回家去了,走在最后的王敦对王含说道:“哥哥,你看晋王怎么样?王太子兄弟俩,谁的能力更大一些?!”
“司马睿虽然有个睿字,其实并不怎么睿智。倒是这两个儿子,的确不同凡响。司马绍当了太子,司马裒继任了琅琊王。这弟兄两个,自幼熟读儒家经典和兵书战策。如果以后太子和琅琊王的势力越来越大、越来越强,我们再想控制司马睿可就难了!”王含说道。王敦说道:“那我们该怎么办?总不能坐以待毙吧!”
“慢慢来不要着急。”王含说道:“‘王与马,共天下,’,想起来倒也不错。如果司马睿登基当皇帝以后,想改变这种状况,甚至想架空我们琅琊王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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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司马睿就别怪我们翻脸无情了!”
“这司马睿四十一岁,正在壮年。两个儿子都不到二十岁,尤其是这个司马绍,我看有当年武帝司马炎的遗风。到时候这爷儿仨翅膀硬了,想收拾我们王家,悔之晚矣!”王敦说道。
“所以我们要想出对策。对待司马睿,我们要阳奉阴违。表面上唯唯诺诺,实际上要处处和他作对。对待这两个王子,我们一定要想一些不露声色的办法除掉。没有了司马绍和司马裒这两个左膀右臂,司马睿孤家寡人,也强势不到哪里去。”王含说道。
说完,两个人对了一下眼色,哈哈大笑而去。
夏天的雨水就是多。建康城及其附近很多地方,已经连绵不断下了好几天大雨,有时候还乌云满天、电闪雷鸣。
司马睿在御书房里,正在聚精会神地看着竹简书《周易》。这时侍卫在门口禀报:“殿下,刁协、贺循二位大人到!”
“快快有请!”说着司马睿站起来,到门口迎接。刁协、贺循见到司马睿,跪倒行礼。司马睿说道:“免礼,二位大人请起!”
司马睿回到龙书案后面,在御座上坐下。两个宫女送来茶水,倒上茶水,两个宫女施礼退出去了。司马睿把《周易》放回身后的书架上,然后说道:“国家动荡已经有几十年时间了,我们的江左王庭才刚刚草创,很多典章制度还不完备。刁协大人曾经在前朝为官,熟悉前朝事务。贺大人乃江左儒学之泰斗,又精通礼制礼仪。故请二位大人,在参加朝会之余,抓紧完善朝纲、典章。”
司马睿说完,就请刁协、贺循饮茶。刁协和贺循端起来喝了几口放下,刁协说道:“我和贺大人会尽快完成,请千岁放心。”
“殿下放心,我和刁协大人会抓紧完善典章制度。”贺循说道。
从司马睿御书房出来,走出宫城,来到建康的一条大街上。刁协对贺循说道:“这几个月大家都很忙碌,朝堂草创,事务繁杂,也没有时间饮酒。今天,我们找个酒肆,好好饮几杯。”
贺循点点头,两个人来到离宫城最近的一个酒肆。这是一个二层酒楼,酒楼门前还插着一个旗子,上写“琅琊酒肆”。
酒楼门口上面的牌匾,也是“琅琊酒肆”四个大字。刁协笑着说道:“琅琊酒肆?不会是我们琅琊王在这里开的酒肆吧?!”
“怎么会呢,琅琊王日理万机,现在已经是晋王殿下。司马裒刚继位为琅琊王,每天习文练武,哪有时间开酒肆!估计是这几年从琅琊国逃难来到建康的北方人,为谋生开办的。”贺循和刁协说笑着,来到酒楼里面。酒楼里面客人不是很多,几个跑堂的正在端菜、上酒。见有客人进来,离门口最近的一个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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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二招呼道:“二位客官来了,请找座位入座。如果有时间,楼上请!”
刁协和贺循随着店小二来到楼上,找了个空闲的酒桌坐下。店小二问道:“二位客官,喜欢吃什么菜?要喝什么酒?!”
“一盘水煮花生米,一盘炒豆腐。”刁协说道:“猪肉奇贵,下水就算了。贺大人,你看这两个菜行不行?想喝什么样的酒?”
“两个菜,不少了,正好一个人一个菜。”贺循想了想对小二说道:“打四两建康最好的散酒,拿三只酒樽。”
时间不长,店小二就把酒、菜、酒樽都端来了。小二放下两盘菜,三个酒樽,一碗散酒,碗里有个小勺。小二看了看,还是他们两个人,就问道:“二位客官,莫不是还有朋友没有来?”
“没有了。”贺循笑着回答道:“小二没事了,你下去吧。”
刁协也感到奇怪,就问贺循:“贺大人,这是怎么回事啊?”
贺循不动声色,先把那个空座位上的酒樽舀满了酒。
“刁协大人,咱俩先喝一杯再说!”贺循说着,用小勺先给刁协舀满酒,再给自己舀满。贺循和刁协端起酒樽,一饮而尽。
“这还要从认识琅琊王现在的晋王说起。”放下酒樽,贺循说道:“想当初琅琊王刚南渡来到江南,很多江南人,尤其是建康人,都不愿意和南渡过来的北方人打交道,我就是其中之一。”
“为什么?”刁协感到有些不可思议。贺循说道:“你想想刁协大人,几十年前,江南是谁的天下,建康是谁的国都?!”
“原来如此!”刁协如梦初醒,但他还是不明白,接着又问道:“那今天的三个酒樽,又是怎么回事?是不是还有个故事?”
“刁协大人果然料事如神,这里面真有一个故事。”贺循继续说道:“这个故事,还和琅琊王司马睿也就是现在的晋王有关。”
刁协用小勺儿舀满酒,贺循说道:“当初认识琅琊王司马睿以后,有一次在他府里饮酒。当时就我们两个人。酒至半酣,琅琊王问我,孙吴末帝孙皓,曾经用一把烧红的锯,割下了一位姓贺之人的头颅,不知道这个姓贺的,是不是和你们贺家有关系?”
说到这里,贺循的眼泪不由自主地流了下来。贺循继续说道:“当时我还没有回答,琅琊王猛然醒悟。知道被害之人正是家父贺邵。赶忙连连自责,非常内疚。后来琅琊王,连续三天不出门。”
“先父遭遇孙皓这么个残暴之君惨死,我内心从小就留下了极深的创伤。这样的暴君,不亡国才怪!”贺循流着泪说道:“那个空座位上的酒,就是我给琅琊王也就是现在晋王的敬酒!”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