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刁协的话,不少人纷纷落泪,唉声叹气。在座的不少名士有的频频点头,有的摇头,对国家的前途和命运非常担忧。
“想当年,我们的都城洛阳,是多么地繁华和繁荣。百姓安居乐业,秋天五谷丰登。如今国土沦丧,皇帝被掠,生死不明,国都洛阳被胡人占据。将士、百姓被胡人大肆杀戮。国破家亡,生灵涂炭。无数北方人家生离死别。我们北方人,很多人没有来过江南,没有见过如此汹涌澎湃、气势恢宏的万里长江。尽管长江源远流长,但故都洛阳和洛水,还是我永远的痛。”庾亮说道。
听到这里,王导立刻变了脸色,他站起来厉声说道:“我等祖父辈都拿着朝廷俸禄,如今国土沦丧,岂非有罪之人。应当齐心协力,共同扶助王室,光复神州,何至于作楚囚相对之状!像妇人、孩童一样哭哭啼啼!怎么可能驱逐胡人,收复北方故土!”
王导的一番话,一下子把众人震慑住了。有的面红耳赤,有的不再言语,感到十分惭愧。刚才的眼泪、哭声不见了。无论是新亭里还是外面的人,都露出了笑脸,人也仿佛立即振作了起来。
王导是个足智多谋的人,在南渡的北方士族里面非常有威信。他胸有成竹地说道:“一根筷子容易弯曲,容易折断,但众人拾柴火焰高。只要我们北方的士人和百姓,和南方的士族、名流等各方面的力量结合起来,团结一心,驱逐胡人,恢复中原,复兴华夏,并非难事。难道我们还不如吴地的纪瞻和贺循吗?”
纪瞻和司马羕坐在东面一个小亭子里,贺循和司马宗坐在西面一个小亭子里。王导声音洪亮,所以都能够听得到。
身边的女子又给王导斟满酒,王导把酒樽端起来,又慢慢放下。王导说道:“不错,江河之异,天地有别。长江有长江的雄伟壮观,洛河有洛河的美不胜收。风景不同,岁月蹉跎,日月如梭。想当年大家在洛水边,名士高门定期聚会举办酒会,高谈阔论,甚至流连忘返,形成了一个风雅有趣的传统。此时此刻大家遥想当年盛况,悲悯之情油然而生,也是相由心生,怪不得在座诸位。但无论如何,也不能作楚囚相对泣之状,让胡人笑掉大牙!”
“当前我朝最主要的敌人,非匈奴莫属。但其它胡族,很多年了就对中原地区,甚至对整个华夏大地垂涎三尺。当下除了最危险的匈奴,羯人、氐人、羌人,还有在北方大草原的鲜卑人,这些异族个个都不是善茬儿。鲜卑慕容部的慕容廆,久有入主中原之心,不得不防。”王导又说道。众人听了,纷纷点头称是。
王导刚坐下,王敦随后站起来说道:“国破家亡,最主要的不是文官的无能,而是武将的懦弱甚至临阵脱逃。本人不才,愿意率领手下将士,渡过长江北伐,恢复中原,迎接愍帝回朝!”
王导、王敦兄弟俩的话,让很多人热血沸腾。新亭内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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响起了热烈的掌声。司马睿静静地听着身边几个人的辩论和争论,脸色不断地变化着,有时候点一下头,显得若有所思的样子。
“各位所言皆有道理。永嘉三年,汉国两次进攻国都洛阳。永嘉五年六月,刘渊之子刘聪,派遣匈奴汉国大将石勒、刘曜、王弥等率领数万匈奴骑兵攻占洛阳。宁平城之战,不但洛阳落入匈奴之手,太尉王衍等王公大臣、官兵、百姓十万多人被杀,还把我们的皇帝怀帝陛下掳走,不久就被刘曜在平阳杀害。这是在座诸位的奇耻大辱啊!国家遭难,百姓遭殃。胡人已经打过了黄河,照这样下去,再过几个月,如果打到长江边,甚至打过长江,我等应该怎么办?难道坐以待毙不成?!”庾亮站起来说道。
半天没说话的王承站起来说道:“此次新亭会,诸位既不是来吃江南的名菜,更不是来喝江南的美酒。茂弘大人言之有理,言之在理,言之有力。我们需要做的,就是勠力同心,抛弃私心杂念,共同一致对敌,才能有收复故土的资本。一盘散沙是不行的,我们必须有一个主心骨,还必须有一个将和相才行。”
“王大人,您作为名闻遐迩的江左第一名士,这个主心骨是谁?这个将和相又是谁?请明示为好。”庾亮面向王承问道。
“几百年前,管仲不负齐桓公之望,协助其成就霸业,使齐桓公成为春秋五霸之首,很多诸侯国望其项背。如今的王导王大人,就是我们江左的管仲管夷吾啊!”王承说到这里,新亭内外又是一阵掌声。王导连忙笑着摆手,王承喝了一口酒,不再说话。
“按王大人所言,茂弘大人是我们的‘相’,那谁又是大家的‘将’呢?”刁协问道。王承笑了笑,看了看王敦,没有说话。
“三国时期的诸葛亮,在刘备三顾茅庐之前,曾经自比管仲、乐毅。管仲辅佐齐桓公成就了霸业。乐毅被燕昭王拜为上将军,率领燕国等五国联军,连续攻下了齐国七十多座城池。齐国几乎到了灭国的地步,只是后来上位的燕惠王对乐毅的猜忌,剥夺了乐毅的兵权。这才有了田单的火牛阵,挽救了岌岌可危的齐国。” 庾亮旁征博引般地说道:“如果说茂弘大人是我们的‘相’,是江左的管仲。那么依我看,这个‘将’,非处仲大将军莫属。王大将军,就是我们江左的乐毅,就是我们收复北方故土的希望!”
处仲是王敦的字。王敦听到这里,笑了笑,没有言语。正在这时,几十个年轻人风风火火来到新亭,齐刷刷跪倒。为首的一个说道:“琅琊王殿下,我们是来自北方的年轻人。我们目睹家园被毁,亲人被杀,不得已南渡来到建康。刚才多亏将军给我们吃的,我们一二百亲人才有了活下去的勇气。刚才我们几十个年轻人一商量,打算穿上士兵的衣服,保家卫国,收复北方故土!”
司马睿没有预料到这个情况,就看了看王敦。王敦没有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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豫,说道:“当下国家需要年轻人当兵,你们的想法很好。你们去山坡下找我的部将钱凤,他会安排,你们就入役当我的水军吧!”
祖连等五个人听到,也来到新亭外面跪倒。祖连说道:“琅琊王殿下,我们是来自北方的祖逖将军的手下亲兵。我们随祖逖将军和胡人作战,因为被胡人打散了,所以就来到了建康。”
“祖逖将军一向可好?北伐进展如何?” 司马睿问道。祖连说道:“回殿下,祖逖将军太难了!虽然将军有‘中流击楫’的雄心壮志,无奈将士们缺衣少穿。四面还都是敌人。这些敌人不但有胡人,也有汉人。祖逖将军希望能够得到殿下的支持。”
“那好吧!”司马睿说道:“你们五个人就做我的亲随吧!”
五个人非常高兴,给司马睿再次跪倒,然后退到了外面。
“将有了,相有了,民心有了,那指挥将相的‘主心骨’是谁?”周顗哈哈大笑说道:“这还用问,一定是琅琊王殿下了!”
新亭里一下子静了下来,新亭外面也没有人再说话。司马睿站起来说道:“各位大人忧国忧民,忠勇可嘉。不过本人才疏学浅,难以担当如此重任。大家还是想方设法,迎回愍帝为好。”
司马睿这么说的时候,还用眼的余光看了一下王敦。王导对司马睿说道:“匈奴人心狠手辣,恶毒无比,杀人如麻。怀帝被杀已经四年,愍帝也成为了匈奴人的阶下囚,我看也是凶多吉少。希望琅琊王殿下,团结南北方士族和所有江左愿意出钱出力的人,有能力的人,出面收拾国破家亡这个烂摊子,拜托了!”
所有的人都站了起来,齐刷刷一齐跪倒在地。王导接着劝司马睿道:“为了家国情怀,请殿下不要再推辞。愍帝不可能被匈奴人放回来了,我们还是早做打算为好,请殿下尽快称帝!”
司马睿说道:“在愍帝没有确切消息之前,本人绝不会称帝代之。我作为宣帝的曾孙,继承血统也在情理之中。不过当下需要做的,是驱逐胡人,恢复国土。大家可以献计献策,可以毛遂自荐,也可以推荐熟人,推荐亲朋好友,我可以领这个头儿。”
“既然殿下不愿意称帝,称晋王总是可以的吧?”王承说道。司马睿低头想了想,又抬头看了看周围的人说道:“可以考虑。”
“殿下已经同意称晋王,那手底下总要有文武大臣吧?”庾亮紧接着说道:“文能安邦,武能定国,殿下录一个名册吧!”
“这个主意不错!”王导对庾亮的话非常赞成。当下对新亭外面的一个仆人说道:“去车上拿一块儿布帛和砚台、毛笔来!”
仆人拿过来砚台,把墨研好,然后把毛笔递给王导。王导环视了一下新亭内外的人,对司马睿说道:“殿下,请您把非常信任的南渡和江左官员、将军的姓名一一说出来,我来书写。”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