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少年听见了刘备的话,就慌忙答礼道:“将军莫非刘豫州,欲见家兄?”
刘备惊讶道:“先生又不是卧龙?”
那少年请刘备进来,对刘备说道:“我乃卧龙之弟诸葛均。我兄弟三人:长兄诸葛瑾,现在江东孙仲谋处为幕宾。孔明乃二家兄。”
刘备问诸葛均:“令兄今在家否?”
诸葛均回答道:“将军来的不巧,他昨日为崔州平相约,出外闲游去了。”
刘备再次问道:“到何处闲游了?”
诸葛均对刘备说道:“或驾小舟游于江湖之中,或访僧道于山岭之上,或寻朋友于村落之间,或乐琴棋于洞府之内。往来莫测,不知去所。”
刘备听了诸葛均的话,叹道:“刘备直如此缘分浅薄,两番不遇大贤!”
诸葛均对刘备说道:“将军少坐。童子,献茶。”
张飞对刘备说道:“大哥,那先生既不在,还请大哥上马。”
刘备看向张飞,对张飞说道:“我既到此间,如何无一语而回?”
说着,刘备看向诸葛均。
刘备问诸葛均:“我闻令兄卧龙先生熟谙韬略,日看兵书,可得闻乎?”
诸葛均回答道:“不知。”
张飞对刘备说道:“问他则干什么?风雪甚紧,不如早归。”
刘备看见张飞如此无理,便叱止之。
诸葛均对刘备说道:“家兄不在,不敢久留车骑,容日却来回礼。”
刘备对诸葛均说道:“岂敢望先生枉驾。数日之后,备当再至。愿借纸笔作一书,留达令兄,以表刘备殷勤之意。”
诸葛均就命小童拿出文房四宝。刘备呵开冻笔,拂展云笺。
刘备写道:备久慕高名,两次晋谒,不遇空回,惆怅何似!窃念备汉朝苗裔,滥叨名爵,伏睹朝廷陵替,纲纪崩摧,群雄乱国,恶党欺君,备心胆俱裂。虽有匡济之诚,实乏经纶之策。仰望先生仁慈忠义,慨然展吕望之大才,施子房之鸿略,天下幸甚!社稷幸甚!先此布达,再容斋戒薰沐,特拜尊颜,面倾鄙悃。统希鉴原。
刘备写罢,递与诸葛均收了,拜辞出门。诸葛均送出,刘备再三殷勤致意而别。
方上马欲行,忽然,刘备见童子招手篱外。
童子叫道:“老先生来了。”
刘备听见了,视之。他看见小桥之西,有一人暖帽遮头,狐裘蔽体,骑着一驴,后随一青衣小童,携一葫芦酒,踏雪而来。转过小桥,他口吟诗一首。
那人背诗道:“一夜北风寒,万里彤云厚。长空雪乱飘,改尽江山旧。仰面观火虚,疑是玉龙斗。纷纷鳞甲飞,顷刻遍宇宙。骑驴过小桥,独叹梅花瘦!”
刘备闻诗,说道:“此真卧龙矣!”
于是,刘备滚鞍下马,向那人走去了。
刘备向前施礼道:“先生冒寒不易,刘备等候久矣!”
那人慌忙下驴答礼。
诸葛均在后面说道:“此非家兄,乃家兄岳父黄承彦也。”
刘备对黄承彦说道:“适间所吟之句,极其高妙。”
黄承彦回答道:“老夫在小婿家观《梁父吟》,记得这一篇。适才过小桥,偶见篱落间梅花,故感而诵之。不期为尊客所闻。”
刘备问黄承彦:“先生曾见令婿否?”
黄承彦对刘备说道:“老夫也是来看他。”
刘备闻言,便辞别黄承彦,上马而归。正值风雪又大,刘备回望卧龙岗,悒怏不已。
刘备回新野之后,光阴荏苒,又早新春。他便令卜者揲蓍,选择吉期,斋戒三日,薰沐更衣,再往卧龙岗谒诸葛亮。
关羽、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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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闻之,顿时不悦,就带着罗技一齐入谏刘备。罗技无奈,只好和关羽、张飞一起去见刘备。
关羽对刘备说道:“兄长两次亲往拜谒孔明,其礼太过。想那诸葛亮有虚名而无实学,故避而不敢见。兄长为何惑于斯人之甚也!”
刘备对关羽说道:“不然。二弟熟读《春秋》,其不知齐桓公欲见东郭野人,五反而方得一面。况我欲见大贤?”
张飞对刘备说道:“大哥此言差矣。量此村夫,何足为大贤。今番不须大哥去,他如不来,我只用一条麻绳缚将来!”
刘备叱责张飞:“你岂不闻周文王谒姜子牙之事?文王尚且如此敬贤,你太无礼!今番汝休去,我自与云长、子义去。”
张飞对刘备说道:“既两位哥哥和四弟都去,小弟如何落后!”
刘备对张飞说道:“你若同往,不可失礼。”
张飞应诺了。
于是,他们三人乘马前往隆中。
离草庐半里之外,刘备便下马步行,正遇诸葛均。
刘备连忙施礼,问道:“令兄在庄否?”
诸葛均回答道:“昨暮方归。将军今日可与相见。”
“多谢。”刘备说道。
说罢。
诸葛均便飘然自去。
刘备叹道:“今番侥幸得见先生矣。”
张飞说道:“此人无礼!便引我等到庄也不妨,何故竟自去了!”
刘备对张飞说道:“每个人各有事,岂可相强。”
然后,他们三人来到庄前叩门,童子开门出问。
刘备问那童子:“有劳仙童转报:刘备专来拜见先生。”
那童子对刘备说道:“今日先生虽在家,但今在草堂上昼寝未醒。”
刘备对那童子说道:“既如此,且休通报。”
然后,刘备吩咐关羽、张飞和罗技三人,只在门首等着。他徐步而入,见诸葛亮仰卧于草堂几席之上。他拱立于阶下。
半晌,诸葛亮未醒。关羽、张飞和罗技在外立久,不见动静,入见刘备犹然侍立。
张飞大怒,对关羽和罗技说道:“这先生如何傲慢。大哥侍立阶下,他竟高卧,推睡不起!等我去屋后放一把火,看他起不起来!”
关羽和罗技再三劝住。
刘备仍命关羽、张飞和罗技出门外等候。他望堂上时,见诸葛亮翻身将起,忽又朝里壁睡着。
童子就要报之。
刘备对那童子说道:“且勿惊动。”
又立了一个时辰,诸葛亮才醒。
诸葛亮口吟诗道:“大梦谁先觉?平生我自知。草堂春睡足,窗外日迟迟。”
诸葛亮吟罢,翻身问童子:“有俗客来否?”
童子回报道:“刘皇叔在此,立候多时。”
诸葛亮听了那童子的回报,便立刻起身,说道:“何不早报,容我更衣相见。”
于是,诸葛亮转入后堂。又半晌,他方整衣冠出迎。
刘备见诸葛亮身长八尺,面如冠玉,头戴纶巾,身披鹤氅,飘飘然有神仙之概。
刘备下拜道:“汉室末胄、涿郡愚夫,久闻先生大名,如雷贯耳。两次晋谒,不得一见,已书贱名于文几,未审得入览否?”
诸葛亮连忙回答道:“南阳野人,疏懒性成,屡蒙将军枉临,不胜愧赧。”
二人叙礼毕。
然后,诸葛亮和刘备就进去了。
在进去之前,刘备就让关羽、张飞和罗技在外面等着自己。他和诸葛亮进入了草堂之中。
草堂内。
刘备和诸葛亮分宾主而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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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子献茶。
茶罢,诸葛亮首先说道:“昨观书意,足见将军忧民忧国之心。但恨亮年幼才疏,有误下问。”
刘备对诸葛亮说道:“司马德操之言,徐元直之语,岂虚谈哉?望先生不弃鄙贱,曲赐教诲。”
诸葛亮对刘备说道:“德操、元直,乃世之高士。亮乃一耕夫,安敢谈天下事?二公谬举矣。将军奈何舍美玉而求顽石乎?”
刘备赐教道:“大丈夫抱经世奇才,岂可空老于林泉之下?愿先生以天下苍生为念,开备愚鲁而赐教。”
诸葛亮笑道:“愿闻将军之志。”
刘备屏人促席,说道:“汉室倾颓,奸臣窃命。备不量力,欲伸大义于天下,而智术浅短,迄无所就。唯有先生开其愚而拯其厄,实为万幸!”
诸葛亮对刘备说道:“自董卓造逆以来,天下豪杰并起。曹操势不及袁绍,而竟能克袁绍者,非惟天时,抑亦于人谋也。如今曹操已拥百万之众,挟天子以令诸侯,此诚不可与争锋。孙权据有江东,已历三世,国险而民附,此可用为援而不可图也。荆州北据汉、沔,利尽南海,东连吴会,西通巴、蜀,此用武之地,非其主不能守。是殆天所以资将军,将军岂有意乎?益州险塞,沃野千里,天府之国,高祖因之以成帝业。如今刘璋暗弱,民殷国富,而不知存恤,智能之士,思得明君。将军既是帝室之胄,信义著于四海,总揽英雄,思贤如渴。若跨有荆州、益州,保其岩阻,西和诸戎,南抚彝、越,外结孙权,内修政理。待天下有变,则命一上将将荆州之兵以向宛、洛,将军身率益州之众以出秦川,百姓有不箪食壶浆以迎将军者乎?诚如是,则大业可成,汉室可兴矣。此亮所以为将军谋者也。惟将军图之。”
说罢。
诸葛亮取出画一轴,挂于中堂,指着画轴,对刘备说道:“此西川五十四州之图。将军欲成霸业,北让曹操占天时,南让孙权占地利,将军可占人和。先取荆州为家,后即取西川建基业,以成鼎足之势,然后可图中原。”
刘备闻言,避席拱手谢道:“先生之言,顿开茅塞,使备如拨云雾而睹青天。但荆州刘表、益州刘璋,皆汉室宗亲,备安忍夺之?”
诸葛亮对刘备说道:“亮夜观天象,刘表不久人世,刘璋非立业之主,久后必归将军。”
刘备闻言,顿首拜谢。只这一席话,乃诸葛亮未出茅庐,已知三分天下,真万古之人不及也!
刘备拜请诸葛亮:“备虽名微德薄,愿先生不弃鄙贱,出山相助。备当拱听明诲。”
诸葛亮对刘备说道:“亮久乐耕锄,懒于应世,不能奉命。”
刘备顿时哭泣道:“先生不出,如苍生何也?”
说罢。
刘备泪沾袍袖,衣襟尽湿。
诸葛亮见其意甚诚,便对刘备说道:“将军既不相弃,亮愿效犬马之劳。”
刘备听见诸葛亮原位自己效劳,顿时大喜,就命关羽、张飞和罗技进来,拜献金麻礼物。诸葛亮固辞不受。
刘备对诸葛亮说道:“此非聘大贤之礼,但表备寸心罢了。”
诸葛亮听了刘备这一番,方可受之。
于是,刘备等人在庄共宿一宵。
第二天。
诸葛均回来了。
诸葛亮嘱咐道:“我受刘皇叔三顾之恩,不容不出。你可躬耕于此,勿得荒芜田亩。待我功成之日,即当归隐。”
刘备等四人别了诸葛均,与诸葛亮同归新野。
刘备待诸葛亮如师,食则同桌,寝则同榻,终日共论天下之事。
诸葛亮对刘备说道:“主公,曹操于冀州作玄武池以练水军,必有侵江南之意。可密令人过江探听虚实。”
刘备从之,使人前往江东探听。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