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
“没有。”
周烨眼里光芒黯淡,声音沉沉,入耳冷得人心都快冻住了。
“我生来身上肩负的是周家的荣辱,便也没有从前和未来,又如何爱别人?”
周家……
“你是水洲英国公周家后人?”
苏月华不可置信地看着周烨,声音都在颤动。忽而,她像疯了似的大笑,“原来,原来一切都是早已算计好的!苏家,我,都只是他的棋子!”
周烨看着极尽癫狂的苏月华,始终没有出声。
许久后,苏月华止住了笑声,冷眼看向周烨。
“你走吧。”
说完,她拖着疲惫不堪的身躯缓缓往殿中走去。
周烨站在院中,听到殿门关上的声音,整个人陷入了恍惚中。
此时清澜殿中一片狼藉,桌上的物件全被柳誉摔到了地上,连同他最爱的那方端砚,也摔得四分五裂。
梁文怀站在殿门口,望着天边即将坠落的日头,暗暗叹了口气。
让那些有封地的皇子离京,京中余下的便也只有三皇子柳映,六皇子柳璟瑜,七皇子柳穆安,九皇子柳徵,十四皇子柳放。虽说此次风波能平,恐怕储位之争会愈加激烈。
柳熹微……
还真是让人另眼相看啊。
……
柳熹微有沈君牧离宫后,去往柳徵府上的途中,遇到了楚天阔。
“柳掌门,我说的都是真的。那张欠条确实是冯怀云写的,但他却没欠御风馆的钱。他跟我说这些的时候,我也挺纳闷的,谁会没事想着自己家族被灭啊。”
楚天阔搔着鬓角,一脸无辜。
这话,柳熹微是信的。
只是,今日宴上发生的一切,她总觉得不对劲。
虽然最后的结果,确实是她想要的,但未免也太顺利了些。
“柳掌门,我没骗你,你要不信,我就去把冯怀云找来,让他……”
柳熹微听着他的絮叨,无奈叹气,“我信你。还有,你别去找冯怀云,小心你的御风馆被人铲平了。”
“什么意思?”
楚天阔僵住了。
柳熹微淡淡扫了他一眼,“冯怀云被云槿夺舍了。”
“啥!”
“夺……夺舍?!真的假的?”
楚天阔眼睛瞪得跟铜铃似的,不由得咽了口唾沫。
见柳熹微点头,他差点没背过气去,直翻着白眼说道:“我就说你老小子怎么突然干出这种事,敢情他是想借冯家的手,来害你啊!”
“你倒也不蠢。”
柳熹微笑了笑,“我要去九王爷府上,你要跟着去吗?”
一听这话,楚天阔连忙往后退了几步,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
“不去不去。倘若你有事吩咐,我必然赴汤蹈火,可这皇权之争嘛,我就不掺和了。不过,我们御风馆吧,收集消息还是很厉害的,你有事尽管让人来找我。”
说完,楚天阔一溜烟跑得不见了踪影。
柳熹微缓缓摇头,挽着沈君牧的胳膊,在街上徐徐而行。
此时,已尽日暮,街上仍旧十分热闹。
两人路过一处胭脂店,柳熹微往里瞥了眼,忽然拽着沈君牧就走了进去。
铺子里人不多,柜台前一个十七八岁的姑娘正低头在纸上画着什么。听到声音,她抬头往这边看来,嘴角扬起了笑意,声音十分悦耳。
“盒子上都有价钱,客官自行挑选,请恕我不能为你们介绍了。”
说话的时候,姑娘眼里闪着光芒,可柳熹微眉头却拧了起来。
她……看不见。
沈君牧笑着点头,“好。”
听到他的声音,姑娘似乎有些迟疑,但很快又低下头去,提笔画了起来。
柳熹微却站在柜台前没动,想了下柔声道:“店家,你身后墙上的那只钗,卖吗?”
“钗?”
姑娘提笔的手顿了下,摇了摇头,“那钗是祖传之物,不卖的。”
柳熹微似乎早料到她会这么答,点头道:“玉质普通,但雕工不错,应是出自名匠之手。敢问店家,此物是你祖上何人所有?”
姑娘的手微微颤抖了下,准确地转头,那双璀璨的眼眸里蕴着笑。
“我曾祖母留下的。”
柳熹微都又细细打量了她一番,点了点头随后拿了几盒胭脂和发饰,便与沈君牧离开了铺子。
他们刚走没多久,那姑娘便牵着一只细犬出了门。
沈君牧摸了摸下巴,颇为不解道:“你鲜少用胭脂水粉,怎得买这么多?”
说完,他忙解释道:“我不是说你花钱啊,我只是……”
“你没发现,那姑娘和林沐有些像吗?”
“林沐?”
沈君牧讶然,“林沐,不对,是林秋声他们不是元维和云天姬的女儿吗?”
“对啊。但元维可没说,他和云天姬只有一个女儿。”
柳熹微面色淡然,将刚买来的东西塞给了沈君牧,“待会回去了分给玄霜她们。总归都是女儿家,还是多打扮打扮的。不然,别人以为我飘渺宫穷呢。”
沈君牧见她不愿意再说下去,便也没有追问,朝后招了招手。
有人凭空出现,落在了沈君牧身侧,轻声耳语了几句,便接过东西离开了。
柳熹微放慢了脚步,回头看他,“什么消息?”
“挺有趣的一件事。”
沈君牧上前两步与她并排而行,压低了声音。
“苏月华的两个孩子都不是柳誉的,而是水洲英国公之后,也就是她的暗卫周烨的血脉。还有,京中变天了。接下来,我们可能有大麻烦了。”
“你不是早就做好准备了?”
柳熹微抬头看他,“我也已经想好了对策。”
沈君牧歪头,眼珠子转了转,忽然笑道:“你是……打算……”
“对。”
柳熹微伸手,懒懒地靠在他肩膀上,“我要逼柳庭主动出手,当然得用些手段。”
沈君牧眉开眼笑道:“你这心眼也忒多了,还好不是对我。”
柳熹微又往他身上蹭了蹭,“走吧,柳徵该等急了。”
二人还未到府门,就见沈惠山早在半路上等着了。
到了柳徵府上后,随意寒暄了几句后,柳徵眼中露出几分不解,“师尊,今日在宫中,您为何当中让大哥和月华夫人下不来台?要是父皇当时震怒,我们……”
“他不会的。”
沈君牧将剥好的橘子递给柳熹微,接话道:“我让人泄漏出的消息,都是查有实证。否则,大理寺和刑部的人今日也不会那么气愤。既然查实,圣上要保住春暮江山稳固,肯定得做取舍。”
“你的意思,父皇早就有了决断?”
柳熹微点头,“对啊,不然就凭我几句话,他能让你那些兄弟离京?”
“离京?!什么意思?”
柳徵错愕。
“就是,封地在哪,去哪。”
柳熹微将最后一枚橘瓣塞进沈君牧口中,神色严肃了几分。
“我来是告诉你,激流勇退,韬光养晦,坐收渔翁之利。”
还未从惊讶中回过神的柳徵听到这话,彻底懵了。
“你,你让我离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