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僭越?”
苏月华敛起了眉眼,多了几分凌厉。
“魏侯爷,你妄自议论圣上家务事,不也是僭越?”
“皇家从无私事!”
魏侯爷脸色阴沉,狠狠盯着苏月华,沉声道:“月华郡君莫要忘了自己的身份。即便是皇后在此,怕也不会多说一句。而你,不过一小小嫔御仗着圣上恩宠,在此妄议朝政,其罪当诛!”
此话一出,苏月华的脸色微变,正要与之辩论却见柳誉站了起来。
众人呼吸凝固,场中再次沉寂,而乐师与舞者早已退场。
“这朝堂上还是有明白人的。”
柳熹微忽然轻笑一声,朝魏侯爷浅浅施礼,“魏侯爷所言甚是,身为后妃自当谨言慎行,尤其是像月华郡君这种外邦进宫为妃的女子。不过我很好奇啊……”
她笑着身后按住苏月华的手腕,凝眉道:“月华郡君所生皇子身负水洲血脉,想来圣上也不会将春暮交给他吧。那月华郡君此时站出来为大殿下说话,莫非是想倾尽三仙岛之力,助大殿下成事?这可真有趣。不知,大殿下许诺了月华郡君什么好处,让月华郡君甘愿冒着失去圣上恩宠的危险,作出如此决定?”
“诛心之言!”
苏月华脸色煞白,奋力地想甩开她的钳制,却发现她根本动不了。
“你,你一个平民百姓,在圣上与众臣面前说这些话,难道就不怕被诛九族?!”
“月华郡君,我还有一事不明。”
柳熹微忽然抬高了苏月华的手臂,笑盈盈道:“当日在临海时,我化名魏清泓前往宸月楼拍卖丹药,曾见你于高楼上与魔宗无影门门主月无影抢夺破魔琴。可方才圣上提及此事,你却说你从未出宫。然,当时在场的人都能证明,那日确实是你。”
说着,她暗中运转灵力,“后来沧海宫外,我亲眼见你与魔道的冥泉交手。当然,诸位可能不信我的话。可,沈少主,蓬莱方家二公子,建州宋家少主宋玉皆在场,总不能是我们都眼花了吧?”
“你……你住口!”
苏月华狠狠咬着贝齿,怒目圆瞪。
她很想争辩,否认。
然而,随着柳熹微的灵气入丹田,她顿时觉得内丹震动,灵气倾泻。
柳誉站在台上静静地看着这一幕,眼中蕴着怒意,但却极力地压着。
苏月华入宫前,他就知道她是修炼者,而他也曾提醒过,若她在宫内安分守己,修炼也好,还争宠也罢,他都不会计较。
他身为帝王,自该为春暮安定计。
可现在,正如柳熹微所言,苏月华……已然触及了他的底线。
但,他不能杀苏月华。
春暮储君未立,朝堂不稳,若再与水洲发生冲突,到时候必然会引起祸乱。
经柳熹微催动,苏月华已然压制不住内心的愤怒。
她在春暮多年,奉命将春暮朝堂消息送回水洲,本也想借此次众位皇子夺位,将她的儿子扶上帝位。如此一来,水洲便可与春暮一统。
可……
谁能想到,她这点心思居然被一个小姑娘给看透了!
此刻,她恨透了柳熹微!
然而,感觉到柳熹微身上的气息,她眼中露出了惧意,不住地摇头。
“圣上,莫要听她胡言乱语,妾从未有过这样的心思!”
“朕当然信你。”
柳誉紧握地手缓缓松开,淡然道:“月华郡君乃是朕钟爱之人,她的存在,代表着水洲与春暮永结秦晋之好。她又辛苦为朕生育儿女,是春暮的有功之臣。”
说完,他缓了口气,目光从默声的众人身上扫过,轻描淡写道:“月华郡君毓质灵秀,端庄淑睿,今日起升为柔妃,入住春华殿。”
声音入耳,众人震惊到无以复加。
谁能想到,这样的场面下,苏月华居然成了最大的得利者?
然而,柳熹微和沈君牧互相看了眼,神情中多有笑意。——盛极必衰。
看来,苏月华离失宠不远了。
在场的,要么在官场浸淫多年,看惯了宦海浮沉。要么就是深宅内院中蝇营狗苟生存,只要认真思索,自然也能参透这一道圣旨背后的意义。
很快,众人脸上神情各异,多有嘲笑和不信。
毕竟,苏月华那张脸与叶臻有着七八分相似,而她入宫可谓后宫三千粉黛尽失色。
如今却因一个小姑娘,落到如此田地,谁又能轻易地接受?
苏月华不蠢,甚至还很聪明。
她已然预料到了她的结局,可是她不甘心!
她缓缓抬头看向柳熹微,眼里聚拢着杀意,嘴巴一张一合。——“只要我不死,今日之仇必有得报之日。倘若我死了,水洲必会倾尽全力为我复仇。柳熹微,你的那些小伎俩,骗不过上位者。”
柳熹微眉头挑了挑,缓缓摇头。
“多谢柔妃费心,熹微自当谨记。”
她松开苏月华的手,朝着那边站着的冯怀云说道:“大殿下奉旨要去封地,冯先生也要去吗?”
“自然。”
冯怀云拢眉应了声,追着柳屹离开了宴席。
一场花朝宴,最终不欢而散。
众人从柳熹微身边掠过时,一个个脸上神情诡异,有的更是远远地绕开了。
魏侯爷由人搀扶着朝柳熹微走了过来,细细端详了她一眼,鼻间冷哼。
“姑娘年纪尚幼,却长了颗七窍玲珑心,老夫汗颜。姑娘今日所为,老夫定然铭记于心,万不敢忘!”
话说到最后,魏侯爷就差咬牙切齿了。
柳熹微看到他,忽然想到了余氏,思索下向他浅浅行礼。
“听闻侯爷与定远侯府是挚交,想来也清楚我祖母的性子。熹微不才,学不到三分之一。但,熹微自问做事未曾做过违背良心,祸害他人的事。所以,侯爷请放心吧。”
她掌心一翻,“这枚丹药侯爷留着,必要的时候有大用。”
说着,她也不管魏侯爷吃惊的神情,将瓷瓶放在了他掌心,携着沈君牧朝柳徵走去。
魏侯爷眼中闪过一缕精芒,侧头向身后的人问道:“她的祖母是?”
那人想了想,应声道:“是定远侯的长女。”
“玉英的孙女?”
魏侯爷的脸色变得很奇怪,目光重新落在了柳熹微身上,缓缓摇头。
“没想到……她的孙女都这般大了。”
他深吸了口气,沉思道:“差人去一趟定远侯府,就说我有要事相商。”
此时,清澜殿中,众人伏了一地。
“圣上,您看这事……”
梁文怀眉头紧皱,仔细留意着柳誉的神情。
“怎么办?”
柳誉眼里升腾着怒火,一拳砸在了案上。
“该去哪,就去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