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熹微回到住处后,立刻盘膝而坐。
秦思雨那一击,她的修为受到影响并不大,然而丹田却留下了不可磨灭的损伤。此时体内灵气凝珠,竟无法贯通全身经脉,始终盘旋于丹田处。
沈君牧的话在耳畔响起,“丹田受损不同于其他,强行运功只会加速丹田破碎……”
丹田破碎……
柳熹微自嘲地笑了声,她现在已经没有退路了
云澈虽无缘帝位,可依着他睚眦必报的性子,又岂会善罢甘休?
云槿和柳青芜虽然身亡,但神魂仍在,说不定此刻已重生。
若指使赵山河,操控此事的人真是柳庭,春暮宗门的人恐怕也不会因她杀了个无足轻重的天鹰老者而放弃诛杀她的念头。
再者,云潇之事时,柳阙并未现身。
倘若他真的就是当年的云阙,那江碧云所言以及幻境中看到的,恐怕也只是部分真相。
方浔虽已回到蓬莱,但此事真相不明,怕是蓬莱还有祸事。
哎……
柳熹微长长叹了口气,脑海中思绪纷杂,一时间竟不知从何下手。
许久后,她重新入定,可无论她怎么试,始终无法凝聚灵力。虚空中的金丹在她运转功法时,发出令人骇然的铮鸣声……
扑哧!
忽然,柳熹微头一歪吐出大口鲜血,脸色也惨白了几分。
此时,体内金丹与悬于半空中的破魔琴相互碰撞,竟勾勒出一道神魔像!
巨大的神魔像是是从遥远的亘古而来,虚空震荡。
磅礴灵气在这一瞬陡现,神魔像以鲸吞之势节节攀升!
金芒忽现,照在其身如上古神魔降世。
她的眼前又出现了幻境中看到的一幕,神魔厮杀,生灵涂炭,诸天喋血,诡异丛生……
云层之中,一柄长剑自身后而出,背琴之人缓缓回头,脸上满是震愕。
“是你,竟然是你。”
“师尊,神魔同体只能活一人。”
随着他的声音落下,柳熹微竟感觉到背琴之人心中悲愤,双眸瞬而化作赤红!
弥漫的金芒中,涌出一丝一缕的黑气,朝着悬浮的金丹扑去!
不!
柳熹微心中惊呼,抬手快速地在半空画出道符咒!
瞬而,屋内气息涌动!
符咒从头顶落下,印在虚空,画面顷刻间消散。
呼!
柳熹微猛地睁眼,不由得长舒了口浊气,抬手间额上却已满是冷汗。
那是……心魔。
她竟生了心魔!
不能这么下去!
道心不宁,根基不稳,修为便会停滞不前。
若入魔,势必难回头!
柳熹微沉沉吸了口气,稳定心神。
好在她根基深厚,及时断了修炼,不至于让心魔侵蚀。
待气息稳定,她再次施展功法。
只是这次,她引灵气入体速度慢了些。
浩瀚星空下,金丹上绽出丝丝缕缕的金芒与灵气相汇,随着她的意念流动,慢慢朝奇经八脉流动。
即便如此,她仍旧胸口处气息凝滞,似是堵了块棉花。刚刚至心口的灵气瞬间轰散,以致全身酸软,好似万千针刺着,又似蚂蚁啃噬着骨骼与血肉。
这样的情形持续了很久才清减了些,柳熹微也不敢冒进,稳固灵气后,便终止了修炼。
略作梳洗后,天色已完全暗了下来。
就在她准备歇息时,窗外响起了轻微的响动,抬头间便见李碧霄从窗户跳了进来。
“主人,你这脸色不对啊。”
李碧霄歪着脑袋,细细瞧了番,疑惑道:“你受伤了?”
柳熹微摇头,示意他坐下,“我走之后,柳徵可有为难崔天明?”
“没有。”
李碧霄连连摇头,端着茶盏猛灌了几口,“不过我刚才回来时,听到街上百姓在议论,说是朱雀门禁地被毁,整座山头都塌陷了……”
说着,他目不转睛地看着柳熹微,“该不会……”
柳熹微点头,“是我。没伤着什么人吧?”
“那倒没有。”
李碧霄眉尾一挑,“听说紧要关头,是那位范长老将阵法撤去了,但是张暄受了重伤。”
“主人,我实在有些不明白。明明秦掌灯使已经发话了,春暮的宗门为何还要处处针对你?”
柳熹微见他问这个,便说道:“你对柳庭了解吗?”
“柳庭?”
李碧霄怔住了,忽而神情变得严肃,“你是说,这背后都是他操控?”
柳熹微没打算隐瞒他,便将她的猜测说了下,“我打算明天让柳徵想办法带我入宫。”
“入宫?不行不行!”
李碧霄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柳庭这人不好应付。几位掌灯使中就属他看着人畜无害,实则阴险至极。你是不知道,当年水洲公主奉旨和亲入京后,他做的那些事!”
“怎么好端端就扯上水洲了?”
柳熹微心头满是疑云,“你说的这事,是多久之前的?”
李碧霄扬着下巴思索了半晌,“大概几十年前吧。那会我的身份是司雪洲小郡王白琼。”
闻言,柳熹微下巴都快惊掉了。
“你,到底有多少身份?”
李碧霄掰着手指头认真想了想,“大概七八个吧。哎呀,说正事。”
他正了正神色,一脸八卦。
“咱们如今这位皇帝柳誉原也不怎么受宠爱,那是因为她的母妃当年设计杀了从水洲来和亲的小公主水瑛。水瑛是水洲前帝君水弘的六姐姐。当时水洲和春暮定下了白马之盟,水洲送水瑛前来和亲,被封为淑容妃,很是得先帝宠爱。然而,淑容妃却一直没有怀孕。”
听到这,柳熹微沉吟道:“外邦女子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但若诞下皇子,势必会影响朝堂局势。若是柳庭所为,倒也在情理之中。”
“不。”
李碧霄摆手,“若真是怕她诞下皇子,水洲助他夺春暮江山倒也罢了。可这其中的事情,却实在狗血的很,就算是戏文里也不敢这么写!”
见他如此说,柳熹微倒是来了兴趣。
“你且细细说来听听。”
李碧霄端着茶盏,滔滔不绝讲了起来。
“淑容妃虽然得宠,可她到底身在外邦,总觉得没有依靠,便上禀帝君想寻民间医者,先帝倒是一口就应承了。之后,水洲差人来访,同来的还有一位年轻公子。”
“莫非这年轻公子,是淑容妃的弟弟?”
李碧霄摇头,“非也。水洲使者并未言明那人的身份,但对他态度极其恭敬。淑容妃与他应是旧识,曾在宫中三次设宴请他。谁知,水洲使者离开后三个月,帝宫中便传出了消息。”
“什么消息?”
李碧霄眉头一挑,笑了。
“淑容妃怀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