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
柳熹微僵住了,完全没想到这一层。
沈君牧倒了杯茶递给她,叹气道:“你想想,整个蓬莱谁能有这本事跟踪我们不被发现?”
柳熹微彻底说不出话来了。
以她和沈君牧现在的修为,就算是大舅舅又或外祖父,也难以做到这一点。
但是,唐云疏不同。
千机门的浮光掠影虽不能算得上是高阶功法,可重在身形。即便对方并非修炼者,只要浮光掠影练至巅峰,便如时光稍纵即逝,不可捉摸。
更何况,唐云疏不是普通武者。
若跟踪他们的真是此人,倒也能解释为何跃海厅遭袭时,他能来得那么快了。
“表哥说过,唐云疏很得他信任,必然对岛上情形十分熟悉。再者,以他在蓬莱的身份地位,无论出现在哪里,又或是做什么事,想来也不会太遭人怀疑。”
沈君牧将他的想法一一说出,末了又道:“当然,这些都只是我的猜测,我们并没有实证。”
柳熹微目光变得冰冷,沉声道:“既然有了怀疑,我们就要去印证。”
“可……”
“没有可是。”
柳熹微打断了沈君牧的话,随手将蓬莱的地形图拍在了桌上。
“这是我刚从表哥书房顺来的,上面详细标注了门中弟子居住的情形。唐云疏住在表哥旁边的小院,既然要调查,那就从那里开始。”
打定了主意,两人装出在屋内睡觉的样子,从窗户翻了出去直奔方溆所住小院。
天已经暗了下来,蓬莱阁上灯火通明,映着远处的海水,明明暗暗间令人心生惧意。
“哥,这几个人可都是自小跟着咱们的,真的要查吗?”
方晚宁拨弄着桌上的茶盏,眼里满是无奈。
方溆盯着那张名单,目光变得疏离而冰冷。
“必须查!”
他顿了顿,“这件事关系甚大,无论如何绝不能因此毁了蓬莱。”
说完,他眼里覆上了寒霜。
“当年没能救姑姑,这件事一直是祖父祖母他们心里最大的伤痛。熹微和清河是姑姑留在这世间血脉,是我们方家的亲人。我们绝不能看着他们出事。”
“我知道。”
方晚宁眉头皱在了一起,“可这几个人一旦动了,对蓬莱而言虽不是灭顶之灾,但也伤筋动骨。”
他食指弯曲,在桌面上轻轻叩着。
“就拿你身边的唐云疏来说。他虽不是我们方家人,可这些年早就成了方家的一份子。再说了,他是南疆千机门的人,只要调查他,必然会泄漏消息。到时候千机门找上门来,我们又该如何应对?”
方溆此时也盯着唐云疏的名字,听到这话脸色又冷了几分。
“那又如何?”
他冷笑了声,手攥在了一起。
“我们蓬莱何时怕过事?若他真的是那个贼人,我就算是灭了他千机门,也是他们罪有应得。”
“哥,你这就是气话了。”
方晚宁叹了口气,“我知道你很心疼熹微,我同样也想保护她们姐弟周全。但我们做事得有计划,绝不能鲁莽行事。现在,还是想想,这事到底该如何盘问吧。”
方溆此时心绪翻涌,想到当年救唐云疏时的情形和时间,心头立刻涌起一股异样的感觉。
是了。
当年他去南疆遇到唐云疏时,正好是在宸州动乱之后不久。
柳青芜是在那时入了无影门,而林若云被带回元家,也是在那时。
宸州动乱……
似乎,所有的事都是从那时候开始的。
“你记得元家守护神龙被斩杀,是什么时候吗?”
方溆忽然问了句,方晚宁愣神,应声道:“不就是在宸州动乱之前吗?”
听到这话,方溆呼吸一滞。
当年宸州之事,一直传言是魔道众人所为。可实际上,那件事到现在也没有个准确的说法。就连玄天宗也没有找出任何的线索,最后也不了了之。
那么,是不是可以理解为,宸州之事本就和桃花门的事有关?
想到这,方溆坐不住了。
“走,去找熹微。”
他二话不说抓住方晚宁的胳膊,就往门外走。
然,两人刚到了院门口,便看到角落那边的竹林中有两道气息快速地涌了过去。
不好!
方溆心中惊呼,脚下一错,人已掠了出去。
方晚宁略微一怔,想都没想就追了上去。
此时,柳熹微和沈君牧刚落在唐云疏所住的小院墙头,便觉察到背后两道强劲的气息席卷而来。
砰!
一声响动落下,便听得轻微的呼声。
柳熹微回头,不由得皱眉。
“哥……”
“熹微?子慎……”
方溆愣了下,随后反应过来,忙抓住柳熹微和沈君牧忙墙后掠去。
四人刚站定,就听得院中传来脚步声。
柳熹微忙屏住了呼吸往院中看去,就见唐云疏穿着身夜行衣站在檐下的黑暗中,正警惕地往四处瞧。见周围寂静,他敛了敛眉眼,这才转身跃上了墙头。
众人互相看了眼,方晚宁挣脱方溆的钳制就要去追,却见柳熹微摇了摇头。
她袖袍挥动,一道光芒掠出,已朝唐云疏追了过去。
“这……这是化身?!”
方晚宁惊得目瞪口呆,说话都有些不利索。
“你,你这修为,到底什么境界?”
柳熹微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众人又等了会之后,柳熹微这才淡淡开口。
“具体我也说不清。对了,你们怎么来这了?”
“唐云疏有问题。”
方晚宁将他和方溆的调查结果与两人大致说了下,疑惑道:“你们……该不会也觉得他有问题吧?”
沈君牧点头,“从雁回楼出来后,我与熹微四处转了转,发现暗中一直有人跟着。”
“所以,你们觉得是他用浮光掠影跟踪,所以……”
“对。”
柳熹微应声,“我们把前前后后的事都想了一遍,总觉得其中透着古怪,便想来看看。”
“既然如此,那就一起进去吧。”
方溆看向了小院,神情冷到了极点。
四人摸进了屋中,尽量没有触碰屋内的东西,只用神识在四处探查。
可一番探查下来,四人都有些茫然了。
“难道,我们弄错了?”
方晚宁歪着脑袋,盯着墙上的一幅画,“这屋里连个多余的物件都没有,要让外人见了,指不定还以为我们方家苛待下人呢。”
柳熹微顺着他的目光看了过去,不由得眯起了眼睛。
墙上的画并非名家所作,笔法稚嫩,线条略有停滞,似是孩童涂鸦之作。
但让她疑惑的是,这画中所绘风景极其眼熟。
“你们看,这山……像不像乌蒙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