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青芜脸色变了又变,又往前挪了两步,紧紧抱住了柳熹微的大腿。
“姐姐,我真的是一时糊涂。我认真反思过了,这些事是我做得不对。我们是一家人,应该携手共进,我不该做出这样的事。是我的错,我这就去跟祖父祖母坦白,要打要杀,我都受着……”
柳熹微端起茶盏呷了口,微微笑道:“去吧,我不拦着。”
“姐姐……”
柳青芜脸色愈发难看,心中恨意更重,死死咬着嘴唇。
“到底要青芜怎么做,姐姐才肯原谅我?”
“原谅你?”
柳熹微笑了,居高临下看着她。
“你算什么东西,值得我原谅?”
“你!”
柳青芜神色僵住了,恶狠狠地等着柳熹微。
“所以,无论我说什么,你都不会信了?”
“我为什么要信你?”
柳熹微的手指从她的脸上滑过,一字一句道:“杀我父母,挑拨我和祖母的关系,看似处处为我着想,实则满是算计。敢做出这种事,怎么就没点担当呢?”
她唇角挑出抹冷笑,突然捏住了柳青芜的下颌。
“我之所以留着你性命,不是看你装跟我悔过,更不是听你编故事。柳青芜,就算你万般诡计,千般算计,我要杀你,纵你上天入地也没人能救你。可是……”
柳熹微笑了起来,声音幽幽。
“可我发现,让一个人时时刻刻提心吊胆提防,身心俱疲,心神崩溃,远比一刀杀了更痛快。”
听到这话,柳青芜只觉窒息。
“你竟如此阴毒!”
柳青芜恶狠狠瞪着她,却是说不出话来。
柳熹微笑着拍了拍了她的手,“所以啊,你得好好活着,活着看云槿如何一步步坠入深渊,而你非但不能救他,还得助我达到这个目的。”
柳青芜恼羞成怒,却是再装不下去了。
她缓缓站起身来,伸手擦去眼角的泪,自嘲地笑了起来。
“看来,我们都小瞧了你。”
她嘴角扯出个浅浅的笑,缓缓摇头。
“你跟你母亲还真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说好听了,你们性情温和,说难听了那就是软弱。我多次试探,明里暗里提醒过你,可你却一点都没觉察。要说是我害了你父母,倒不如说是你自己害的。”
她回过头来,捋了下额前略有些凌乱的发丝,叹了口气。
“说实在的,我挺喜欢你的。最初要对你动手,心里着实有些不忍。可一想到你这样愚笨的人拥有者九洲谁都羡慕妒忌的体质,又有小郡王云槿倾慕,我这心里啊,就妒忌得发狂!”
柳青芜说着,指甲深深地嵌入了肉里。
柳熹微端坐在那里,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
“本来吧,我想告诉你的。但是后来一想,如果你成功突破仙障,必会成为九洲唯一的神。这样一来,我就如同尘埃,云槿更不会再多看我一眼。所以,我选择了隐瞒,以你为由接近他,成全他的心意。这样,即便是我不能陪伴他左右,他也会记着我的恩情,高看我一些。”
柳熹微抬眉,“高看你?柳青芜,就算没有我,他也不会把你放在心上。”
柳青芜咬牙,凑近了几分,微微歪着头,眼里满是不解。
“这都不重要。我本来都要成功了,却被你察觉。我就不明白了,你是怎么看出破绽的?”
她太了解柳熹微了,她虽然聪明,但对她十分信任。
即便是她不小心露了破绽,她也不会往别处想。
更何况,那时候她才十岁,谁会怀疑一个十岁的小姑娘呢?
她从来不相信一个人突然醒悟,连性情和习惯都会随之改变。
所以,她怀疑眼前的柳熹微还是那个柳熹微,但又不是。
可,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呢?
柳青芜目不转睛,似乎想从她的神情里找到她想要的答案。
柳熹微抬头迎上她的目光,眼中布满了冷意,“你永远都不会知道原因。”
那双黑色的眸子闪着幽芒,柳青芜背上一凉,有种被寒刃剖开的感觉。
“是沈君牧?”
想了半晌,她还是不甘地问了句。
柳熹微脸上笑意越发浓了,摇了摇头,伸手拍着她的脸颊。
“别白费力气了,你猜不到的。”
“我要是你,就老老实实去云潇,按我的意思办,既能活命,还能看一出大戏,何乐而不为呢?”
柳青芜狠狠地等着她,咬着银牙,“若我不呢!”
走到门口的柳熹微驻足,微微侧头,声音冷到了骨子里。
“那我会留着你一口气,让你像行尸走肉一样活着,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你好狠!”
背后传来柳青芜满是愤怒的声音,柳熹微眼中恨意迸射。
“狠吗?比起你,差远了。”
这日午后,绿荷慌慌张冲进了潇湘苑。
“姑娘,姑娘不好了。”
她缓了口气,急道:“我刚才去取药,回来的路上听到百姓在议论,说你和小郡王云槿暗里私会,云槿求娶大姑娘是假,真正要娶的人是你。还说,还说……”
柳青芜脸色阴沉,“还说什么?”
绿荷头垂得很低,不敢看她的眼睛。
“他们还说你和云槿早就私定终身,还做了见不得人的事,恐怕,恐怕早就有了……有了……”
“胡说!”
柳青芜满脸愤怒,一把将手里的粉盒掷在了地上,摔得稀烂!
柳熹微,你还真是无所不用其极啊!
为了达到目的,竟然连柳家的名声都不顾了!
绿荷被她吓得不轻,差点跌坐在地上。
此时,衡芜院内。
柳熹微躺在软榻上准备小憩,就听到身后传来风声,回头便见萧檐站在了身后。
“有事?”
萧檐点头,遂将听到的传闻与她说了。
柳熹微一下子坐直了身子,“消息属实?”
萧檐点头,“是老夫人身边的秦嬷嬷带回来的消息。”
说完,他疑惑道:“是姑娘散布的?”
柳熹微愣了下,摇了摇头,“这么蠢的办法,我不会用。”
她是打算设法让云槿娶了柳青芜,但也得云槿心甘情愿。否则柳青芜即便嫁过去,云槿也不会看重她,那她也就成了废棋。
到底是谁在坏她的事?
把跟这件事相关的人全捋了一遍,柳熹微也没想出个所以然,便也懒得再耗神了。
“这是蓬莱心法凌海诀,有看不懂的再问我。”
萧檐愣了下,却没伸手去接。
柳熹微疑惑,“你不想修炼?”
“不是。我……我可能没法修炼。”
柳熹微凝眉,“为什么?”
萧檐眸中黯淡,垂眉道:“原来在蓬莱时,二爷也曾想过传我心法。但试过好几次,他发现我与旁人不同,根本无法凝聚灵气……”
听到这话,柳熹微神情一僵,忽然间扣住了萧檐的手腕。
“姑娘,你这是做什么?”
萧檐错愕,想抽回手却感觉到一股灵力顺着奇经八脉往他丹田处涌去……
半晌后,柳熹微失神地松开了他的手,“怎么会这样?不可能啊!”
萧檐不明白她的意思,苦笑道:“二爷说我天生不能结丹,只能修武道。姑娘也不用为此烦恼,武道虽然不如修炼,但也能达到巅峰。没有修为,我也一样能护住你。”
“不,一定有办法的。”
柳熹微缓缓摇头,目光坚定。
“这事你不用操心,我会想办法的。”
萧檐欲言又止,但最终没有说什么。
天色暗了下来,柳熹微躺在软榻上昏昏沉沉睡着了。
恍惚间,云槿冷漠无情的脸,闪着寒芒的利刃划过肚皮,她猛地从梦中惊醒,浑身冷汗。
下意识扫了眼屋内,入目一片黑暗。
“姑娘,你没事吧?”
落葵撩起了帐子,见她脸色煞白,被冷汗浸透的发丝贴在额头上,忙轻轻抚着她的后背,递了杯水。
“老人说梦都是反的,姑娘别怕。”
柳熹微没有出声,从半开的窗户往外看去,天上一片晦暗。
“潇湘苑那边的事,祖母知道了吗?”
“知道了,二姑娘被罚去祠堂跪着了。不过,我听秦嬷嬷说,云槿送了拜帖,说明日要来拜访。”
听到这话,柳熹微心中冷笑。
动作倒是挺快。
这流言,该不会是云槿散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