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夜深深。
书奈陷在松软的沙发上,家里的沙发是纪准特地从意大利运过来的,柔软舒适的恍若云朵,可书奈却坐的十分僵硬。
她整个人缩成了一小团,几乎整个人都要陷进去似的,神情凝重,目光恍惚。
面前的茶几上放着一碗还在散着热气的姜汤。
空气中似乎都是姜汤辛辣的味道。
她心绪乱的像是一团麻团,连从哪儿理起都不知道。
关乎小团子的是麻团的一条线,关于厉之衍的又是另外一条。
再有不到五个小时就到了绑匪说的时间,那关乎小团子的安危,她怎么可能就这么在家等着?
她是一定要去的。
就算是远远的看着也好。
只要能第一时间确认小团子的安全。
在此之前,她需要有些时间休息。
书奈打定了主意,撑着已经僵麻的胳膊站起来,拿起桌上的手机时,却是注意到了放在手机一旁的姜汤。
——是孟启送来的。
以谁的名义,答案不言而喻。
书奈垂着眼睫抿唇看了许久,才刚端起姜汤就又放了下来。
“嗡——”。
寂静的空间中,手机就在这时一声长响。
书奈惊得后退一步,也不知道是想到了谁,
又拿起了手机。
然而信息却不是厉之衍发来的,是厉老爷子。
书奈的第一反应是,难道厉老爷子也知道小团子被人绑架了的事情了?
然而点开一看才知道不是。
厉老爷子:【奈奈,你确定你还想知道吗?当年的事情很难查清楚的。】
书奈下意识地抬头看了一眼表——凌晨三点。
凌晨三点发消息,就是因为这个事吗?
小团子的事情当前,书奈根本没有心思去想关于她自己那个已逝的可怜小孩儿的事情。
厉老爷子这样的消息发来,恰也说明了他还不知道小团子被绑架了的事,否则话题也不会是关于这个。
看来是厉之衍和厉沉两兄弟给老爷子那边儿瞒住了,那她也不能掉链子——
小团子的情况现在根本不得而知。
这件事情他们担心也就罢了,老爷子这么大的岁数了,不该让他忧心这个。
书奈深呼一口气,振作了精神,发消息过去:【老爷子,您怎么这么晚还不睡?】
发了这句之后,她才斟酌着语言:
【我想了解当年的事也只是想给我的孩子一个交代而已,不过这个交代都晚了几年了,再晚些也没关系,要是您不方便也就算了。】
她说
的这话是真的。
或许是她冷心冷清,又或许是在和小团子的相处中找到了替代的慰藉。
她现在全心全意想着的都是小团子。
其余的事情,等能确定了小团子的安全也不迟。
想到天亮之后要面对的事情,书奈又发了条消息:【老爷子,我明天早上还有事,您也早点儿休息吧。谢谢您愿意帮我,等您有时间,请务必让我请您吃顿饭!】
书奈等了一会儿也没等到厉老爷子的回复,于是便放下了手机。
视线又在姜汤上落了一眼,几不可察的叹了口气,转身进了卧室。
……
云城城郊厉家老宅。
李叔半夜起夜,去走廊最里的厕所的时候路过书房。
书房门掩着,没关严实,暖黄色的灯光从门缝打出,只是里边静悄悄的,不见什么动静。
李叔叩了叩门,轻轻推门进去的时候,厉老爷子正拿着本书坐在书桌之后。
手里拿着书,眼睛却没在看书,走神的连手里的书都快掉下去了都没发现。
李叔放轻了脚步靠近,动作轻缓的接过老爷子手里的书。
厉老爷子这时才回神发现了他。
李叔担忧的皱着眉:“老爷子,您又睡不着觉了吗?”
“半夜醒了就
睡不着了……”厉老爷子疲惫的摇了摇头,视线最终还是落在了面前的文件上,带着茧子的手指抚过文件的封面,他似有些迟疑,又有些痛苦,“我不知道该怎么把这个交给她。”
“书小姐是个通透的人,她会站在您的位置理解您的做法的。”
李叔只看了一眼封面就明白这里写的都是些什么。
当年的事情他也有参与。
当时并不觉得有什么,只是在接触过书奈之后才后知后觉这种事情对书奈来说很不公平。
权势大过天,更何况,她碰上的,还是一个贪财好色的前夫。
李叔见厉老爷子神情还是不对,又安慰道:“您别太在意这件事了。睡不好伤身体,还怎么照顾小少爷长大啊。”
“我老了,幸好还有深深和之衍阿沉那两个混小子陪我。”提起来,老爷子的神情之间的忧伤散了些,多了骄傲,“之衍有后了,阿沉……他愿意混就混吧,当年他父母突然去世伤他太深了,以至于到现在都不相信爱情。别瞧他感情经历看上去多,实际上还不如之衍懂得多。还是幼稚!”
“二少还小,等他碰上真心喜欢的人就知道了。”李叔忙安慰道。
又是一阵沉默。
厉老爷子脸上的笑意一
点点淡下去,暖黄色的灯光下照得他神情疲惫:“当年的事情再给我一次选择我还是会选择这种做法。我欠书奈的这辈子也还不清了……她会嫁给之衍吗?”
“大少是个可靠的。”李叔只说道,斟酌着语言去看厉老爷子的神情,“只是也看不出来书小姐的意思,或许书小姐喜欢二少多一点。”
“……”厉老爷子沉默了一会儿,缓缓的笑了笑,“行了,你不用试探我了。奈奈她喜欢谁就嫁谁,喜欢我两个孙子我就让奈奈都纳进后宫!”
李叔:“……”
亏他在厉老爷子身边这么多年都看不出来厉老爷子是不是在开玩笑。
“不管怎么样……”厉老爷子喃喃道,“奈奈最后一定要嫁到厉家来啊 。”
……
天色蒙蒙亮,别墅派场的大门面前就停了一辆线条流畅的深色系豪车。
前一天夜里几乎下了一夜的小雪,才停,地上就已经铺了层淡淡的白色。
衣冠整备的男人一身深灰色大衣更衬得体态修长,手上带着同色系的手套,提着一个黑色的手提箱。
厉之衍走的很快,行动之间即便是周围无风,衣摆也在上下翻飞。
除却眼下微微的泛黑,他几乎可能不出来什么与往常有什么区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