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话就直说，吞吞吐吐的作甚？”苏锦绣看他一脸犹豫模样，“难不成你是想做脂膏生意？倒也不是不行，只不过这脂膏主打的是美容养颜，顾客多为女眷，你要经营的话，还是得雇上几个女伙计。”
大安朝男女大防虽然没有那么严重，但这脂膏说到底是要上脸的东西，让顾客闻味道，又或者是上脸试用这事儿，总不能让一个男人去做。
苏淮北压根没想这些，听到这话先是一愣，随即摇头道：“这生意我可做不来。我想的是其他的。”
他糙惯了，即便是如今因为做生意每每外出时都会将自己拾掇一番，但骨子里对这些涂脂抹粉的事情还是很抗拒的，每日清水洗脸，牙粉刷牙已经是苏淮北能做到的极限了，饶是如此，在来京城之前，他已经算是整个苏家村很讲究的男人了。
“其他的到底是什么？”苏锦绣问。
其实这个主意苏淮北已经想了好几天了，就是拿不准自己的想法到底能不能行，所以一直没敢开口。
若不是听到苏锦绣和赵含章谈论脂膏生意，也不会鼓起勇气说。
“如今天气冷，大家都不喜欢出门，特别是遇上下雪天路滑就更是如此了，我观察了好些天，街上那些商铺的生意比起我们刚到京城的时候淡了许多，伙计们每天就守在门口招呼路过的客人，但成效甚微，那些能燃得起火炉的酒楼尚且如此，像是布店这些不能见明火的地方，生意就更冷清了，还有些小小食肆，每日的营收也只能图个温饱。但要说那些大户人家是真不乐意花钱吗？倒也不是，我昨日还听到宋姐姐抱怨说那水云楼的鱼好吃，就是外头太冷了。先前在县城里，姐姐曾在天香楼里叫了一桌席面，当时有专门的人送来，我就想着，是不是能依着村村团购的法子，找上一些对京城道路熟悉的人，专门给那些商铺做外送的生意。”
苏淮北虽见过天香楼有专门外送的小二，但知晓那只是酒楼揽客的手段，可若是自己做这生意，就不晓得能不能行得通了。他靠着村村团购是攒下了一些家底，可如今他与范家姑娘已经定了亲，那钱都是留着娶妻以后过日子用的，不想万一失败了，这些积蓄就打了水漂，所以才想问一问苏锦绣的看法。
少年的这一番话落在苏锦绣耳里，越听越熟悉，这不就是后世常见的外卖吗？
“可以啊你。”苏锦绣笑，“你倒是还挺有生意头脑。”
“那就是行了？”苏淮北见她没有反对，心里头松了口气，但还是又同她确认了一遍。
然而，苏锦绣却没有立刻点头。
和村村团购一样，外卖也是后世借由互联网而生出来的新鲜产业，可在手机都没有的古代，无论是顾客还是送外卖的人，都不能直接通过某样工具直接获取到信息，这样就大大降低了外卖的时效性，更不用说外卖还有饭食的保温、钱款的收付等等问题。
苏锦绣虽然认可自己这个弟弟的商业眼光，但要真想做这门生意，光有一个初步的想法是行不通的。
她一连串问了苏淮北好几个问题，“人怎么找？工钱开多少合适？顾客的钱是付给我们还是付给酒楼，怎么付？若送的是餐食，里面汤汤水水撒了怎么办？万一没有按着约定的时间把饭菜送到，又该如何？”
苏锦绣提到的这些细节，可是需要一个完整的方案才能解释清楚的，可怜苏淮北压根不懂什么叫做方案，只是凭着一股儿冲劲把脑子里的想法说了出来，却被苏锦绣这些话给问懵圈了，
好在苏淮北已经不是那个初出茅庐连账目都算不明白的菜鸟了，懵圈只是暂时的，他很快就开始沉思起来。
半晌后，少年才一个接一个的回答，“找人的话，最好是与牙行合作，我听宋姐姐和吴姐姐说过，先前坊市的商铺需要大量的伙计，他们从牙行挑选了不少人，允诺若是干得好，三年之后就会把身契还给他们，若是不肯好好干，那就将他们又重新送回牙行。”
苏锦绣不太喜欢买卖奴仆，但古代能够有这样的制度，自然也有其原因，所以她才提出说干三年给身契这个法子，有脱离奴籍重归自由这么一根胡萝卜在前头吊着，不用担心这些伙计们不肯卖力干活。仔细论起来，这个法子有点儿像是现代职场的试用期，当然，苏锦绣能够说出这话，是因为对坊市的生意有信心，只要坊市能够好好经营，哪怕是这些伙计们自由了，也不会随随便便就跳槽的。
“工钱的话，每日走街串巷是个体力活，但光有力气吃得苦也不成，这毕竟是跟人打交道，所以我想着还是和村村团购一样，按每送一个单子的价钱给他们提成，送得越多就挣得越多，当然，具体是多少我还得细细考量，总归是要他们能赚到钱，但是我也不亏本的情况。”
“顾客付钱这一块，在京城搞村村团购那一套预付的模式只怕是行不通，我就想着，这钱我们先垫付，等到伙计们把东西送到之后收了顾客的钱，就回本了，反正这种账目也没过夜，里外里倒是也不怕有什么损失。”
“还有……至于说是送饭食汤水会洒出来的问题，倒也好解决，就用天香楼的那种笼屉，底下有着小炭火能保温，里头的碗碟又都是严丝合缝地放置在格子里，不会随意移动，再给碗碟上都加上汤盅那样的盖子，就都不会洒了。”
“没有按着时间送到的话……”这一条苏淮北没有想出来特别好的处理办法，迟疑着说，“道歉？或者就不收钱了？”
短短片刻，苏淮北能够想到这些，苏锦绣还是很认可的，她笑了笑说，“你宋姐姐不是说想吃水云楼的鱼吗？是这样，你就把我当做给你下定单的顾客，明日去水云楼跑一趟，先体会一番这其中艰辛，回头再将你的心得都整理出来，我们再商议此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