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在酒楼里吃了顿提心吊胆的饭,贡院门前的人才逐渐散了。
他们毫无阻碍地走到了张榜处,因着来庆之前说过两个人的名次,苏锦绣等人也没有从头开始看,而是从上半部分开始找,果不其然很快就看到了郑墨岩和赵宁修的名字。
苏锦绣一目十行,其他人也不差,赵宁修脸上有些茫然,“阿姐,我真的考中了?”
他这副傻乎乎的模样把苏锦绣给逗乐了,笑着掐了他一把,问:“疼不疼?”
赵宁修点头。
苏锦绣笑着说,“这不就对了,能觉着疼就不是在做梦。”
赵宁修忍不住欢呼了一声,也是在此刻,他的脸上才露出了少年人鲜活的表情。
他今年尚且不到十六,这么年轻的举人老爷,莫说是平川县、云州城,即便是在京城也是极为少见的,每届科举考试也就凤毛麟角的几个,更何况他甚至是一举得中的,这更是难得,用现代流行的话说,就叫未来可期。
相比之下,年长他将近十岁的郑墨岩就显得沉稳许多,只是眼眸中的笑意透露出他此刻的好心情。
宋佳雯则没有管那么多,当场便高兴的跳起来,将赵宁修一把抱住,“这可真是太好了,你这么久的努力没有白费,这便应了锦绣姐姐那句话,只要肯下功夫,就能心想事成。”
“这话我何时说过?”苏锦绣可不记得自己说过这种鸡汤式的言语。
“是宁修第一次策论没写好,被先生批评的时候,你写给他的信里提到的,当时我也为成绩沮丧呢,觉得这话极有道理,就记在心上了。”
宋佳雯还没松开抱着赵宁修的手,被她搂在怀里的少年却有些不自在,脸色绯红。好在几人都在为中榜而兴奋,并没有发现这些小小的细节。
等到众人说到要去一趟城外再看看坊市的进展时,不远处响起了一阵马蹄声,有人策马而来。
能在京城的街道上策马的绝不是什么普通人,苏锦绣下意识地抬起头看过去,却发现来者不是旁人,正是赵含章。
他身着玄色官服,被革带扎出劲瘦的腰肢,整个人散发着冷冽的气质。
苏锦绣从未见过他穿官服的样子,骤然看到,还当真有些惊艳。以前她总觉得赵含章这个人身上有一股子温润如玉的气质,完全不像个行军打仗的武人,可当看到他穿着禁卫军统领的官服时,却突然感受到了他令行禁止、做事果决的将军风范,有种……说不出来的帅气,让人着迷。
怎么回事?
苏锦绣心想,自己可绝对不是一个看脸的人,都是一个被窝里躺过的人,赵含章什么样她还不清楚吗?居然也会被他穿着官服的样子迷住?上辈子自己也不是个制服控啊。
她还没来得及移开自己的视线,就被看过来的赵含章给发觉了。男人翻身下马,冲她露出灿烂的笑容。
一瞬间,仿佛四周都静止了。
苏锦绣再一次听到了自己心动的声音。
果然,无论心里再怎么劝说自己,无论脑海里再理智,她还是会为眼前的这个男人心动。
“大哥,你怎么来了?”
率先开口的是赵宁修,他不着痕迹地挣开宋佳雯的手,迎上前,同赵含章说起自己中榜的好消息。
宋佳雯原本没觉得自己的动作有什么奇怪和逾越的地方,被他这么一挣,方才反应过来,顿时讷讷地站在原地,表情有些尴尬。
另一边,赵含章微微点头,同弟弟说,“我知道,下人跟我说了。”
定国公府的案子平反之后,皇帝便下旨恢复了国公府的一切,包括他们的府邸。可惜,斯人已逝,再也回不来了。
赵含章没有住在定国公府,反而在封赏时只提出要将国公府隔壁的府邸赐给他,旁人笑话他不知道紧抓机会加官进爵,唯有身边的人知道,他这么做是为了方便照料馨儿。
有皇帝的旨意,很快,定国公府隔壁的宅院便挂上了赵府的匾额,除此之外,太子还送了他不少下人帮忙打理宅院,赵宁修如今同他住在一处,算是家里的第二个主子,今日去看榜的人中,自然也有赵家的仆役,只是他不知道赵宁修就在贡院对面的酒楼之中,看到中榜名单上有他的名字之后,就立刻去给赵含章报喜了。
赵含章却是知道这种时候,弟弟一定会找苏锦绣一起陪同,在他们眼里,这个伴随着他们从泉水村一道东山再起的女人,早已是自己亲密无间的家人,在这样的重要时刻,身边怎么能缺了她。
他安排好禁卫军巡防和训练的事务之后,就快马加鞭赶了过来,其实……赵含章根本不确定已经距离张榜过去了整整两个时辰,苏锦绣他们是不是还留在这里,但他就是想来碰碰运气,万一呢……
赵含章在心中暗暗庆幸,幸好……幸好他选择来了。
他拍了拍赵宁修的肩,笑了笑说,“咱们家往上数十几辈,也没能出一个读书人,你小子倒好,一下子就考出个举人来,好样的!”
“当然,取得了成绩也不能松懈,明年的春闱要好好准备,有了进士出身,才真正实现你的理想抱负,造福于民。”
宋佳雯这会儿才缓过来,闻言扑哧一声笑了,“赵大哥,你这么说话的样子,好像宁修的老父亲啊。”
不得不说,赵含章很有长兄如父的样子,谆谆教导着弟弟,他这般唠叨的模样,倒是让那身上那股冷冽的气质消散无踪,反而颇有些好笑,若非如此,宋佳雯也不敢随随便便跟他这么开玩笑。
只是,她话音刚落,就想起赵家兄弟父母早逝的消息,自己这句玩笑话,显然有些戳人痛处了,连忙转移话题道,“赵大哥,我们正商量着去城外的坊市瞧瞧呢,你若是不忙的话,就跟我们一起去吧?”
赵含章没说话,只是看向了苏锦绣。
这么大喜的日子,苏锦绣也不想扫兴,只犹豫了片刻,便说,“腿长在你身上,你要去,我还能故意拦着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