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锦绣慢慢同她解释，“京城有很多有学问的人，你二哥可以同他们请教，互相学习；那里也有很多的名胜古迹，有更多的文章典籍，你二哥在那里可以长很多见识；等我们再见到他时，就可以让他说故事给我们听了。”
小馨儿不懂什么叫做游学，每次说起来都嘟囔着二哥自己偷偷出去玩不带她。他们兄妹三人虽不是亲生的，可因为共患难的缘故，感情却比寻常兄妹要好得多。最起码，小丫头虽然嘴上埋怨着，可睡着做梦还会说想大哥二哥。
这次来云州城，苏锦绣本不想带馨儿，毕竟水上不是什么安全地方，船也摇摇晃晃的，一路上都是遭罪，还不如在家里跟着万雪琴，有吃有喝还有的玩。可小丫头非要跟着，生怕自己被丢下，苏锦绣被她那依恋的目光看着，想到她大哥二哥如今都不在跟前，能信任依赖的只有自己，心一软，才将她给带上的。
“苏娘子？”
苏锦绣轻声细语地安慰着小馨儿，忽然身旁却传来一个低沉的男声。
她抬起头，笑了，“郑公子，好久不见。”
“去岁一别，是有半年不曾见过了。苏娘子一切可好？”郑墨岩笑问道。
当初苏锦绣拿了和离书就要离开云州，虽去了郑家与郑老爷道别，还特意请了赵宁修与宋嘉文吃饭，可郑墨岩却因着外出办事没有遇上。
苏锦绣看他一副欲言又止的神情，估摸着是知道了自己和离的事儿，她轻笑一声，“你瞧我的样子，像是过得不好吗？”
“人生不如意事十之八九，苏娘子宽心。”郑墨岩毕竟是读过书的，说出来的话都是文绉绉的。
苏锦绣说，“按着郑公子的说法，人活一世，能如意的事情，十件里面就有一两件，也是幸事一桩。”
她活了两辈子，或许学问不如要去考进士的郑墨岩，可要说讲道理，谁还没在深夜喝过点儿鸡汤呢。苏锦绣的话让郑墨岩一愣一愣的，他先前听宋嘉文说了苏锦绣与赵宁修的兄长和离之事，以为妇人家遇到这样的事儿，要么哭哭啼啼，要么变成一个怨妇，可瞧着这位苏娘子却好似一点儿影响都没有，说起话来一贯地温柔爽利。
当初嘉文同自己说苏娘子与那位赵公子感情极好，肯定是有什么苦衷才会和离，如今看来，似乎并非如此。
可无论如何，这都是旁人的私事儿，郑墨岩是个谦谦君子，不敢失礼探听，笑道，“苏娘子是个洒脱之人。”
洒脱？
她若是真洒脱，就不会对赵含章的名字避如蛇蝎，不肯提起了。
苏锦绣不想再讨论这个事儿，问他，“去年听小宋说郑公子打算今年秋闱下场，是要等到天气再暖和些，才出发去京城吗？”
郑墨岩摇头，“我老家本在南边，虽有此地户籍文书，可祖籍毕竟在越州，打算到时候去江州赶考。”
天下分九州，其中除了京城所在之外，又将余下八个州府以雁鸣山为界划分为南北，雁鸣山以南称南直道，秋闱的考场设在鱼米之乡的江州；雁鸣山以北成为北直道，秋闱的考场则设在京城。
云州地处雁鸣山分界线上，去江州或是京城的距离都差不多，可大多数学子在这种情况下，还是会选择前往京城。主要是春闱一般设在来年二月，若是秋闱得以入选，榜上有名，在京城参加考试的学子就不需要再次奔波，只需要静心等待几个月，有的人便能自此改写门庭了。可若是从江州赶到京城，路途遥远颠簸不说，万一出些意外，岂不是得不偿失，每年在江州参加秋闱的学生人数只是京城学生的五分之一，这还是占了江南多学士的原因，否则只会更少。
当然，苏锦绣没有参加过科举，对这些门门道道并不是很清楚，只是微微颔首，又问，“小宋他也去江州吗？”
在赵宁修的信里，很少提到了关于宋嘉文的消息。这对于形影不离的两人来说有些反常，苏锦绣觉得诧异，曾经在信中问过一次，后来收到赵宁修的回信，说是宋嘉文并没有跟他一起去京城，而是留在了云州姨母家。
她当时以为，宋嘉文留下来是为了能和亲戚们一起过年，就没有多问。这会儿突然想到宋嘉文也是考中了秀才的，才又多了一句嘴。
谁知，郑墨岩的表情突然变得很是奇怪，踟蹰了半晌才道：“宁修没有跟你说？”
“说什么？”苏锦绣没明白他的意思，难不成是小宋不想参加秋闱，抑或着他如今人不在云州，而是回了老家？
一时半刻，郑墨岩也不好同她解释，只说，“嘉文还在我家，若是苏娘子有空，可以来寒舍一趟。”
锦绣商号与郑家本就有合作，如今双方可以说是紧密相连，苏锦绣此来云州城，本就要去郑家拜访的，听到他这话，暂且放下心中的疑惑，只微微点了点头，与他约定时间，“我今日刚到，还得整装一番，两日后去拜访，还请郑公子代为转告令尊和小宋一声。”
郑墨岩走后，小馨儿才小声问，“去郑哥哥家里，就能见到漂亮哥哥吗？”
除了自家亲戚和邻居，要说身边这些朋友中，小家伙儿最喜欢的，无疑就是宋嘉文了。他模样清秀俊雅，小馨儿本就喜欢长得好看的，不然也不会给他起了个漂亮哥哥的外号。
许是因为年纪小，宋嘉文还保留着孩童的天真性子，平时也喜欢和小馨儿闹在一起，馨儿想到他，就能想到在泉水村过年时，一家人一起玩耍的景象。
苏锦绣看她满怀期待的模样，摸了摸她的顶发，笑，“是呀，等会儿先到住的地方睡一觉，然后我们去街上给漂亮哥哥选个礼物，好不好？”毕竟是登门拜访，哪有空着手的道理。苏锦绣不止要给宋嘉文准备礼物，郑家其余人也是一样。
小馨儿可不知道这么多，听到她的话高兴极了，重重地点了点头。在她小小的心里，只想着，如今见不到大哥二哥，能见到漂亮哥哥也是好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