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
上元佳节的街道上，人流如织，细看之下皆是以青年男女居多，三三两两的走在一起，或手中提着形态各异的花灯，或是揣着从摊子上买来的各色小吃，还有人脸上戴着各式各样的面具，掺杂着街道上的喧闹声，总之，热闹非凡。
看着眼前花街灯如昼的景象，苏锦绣脑海中不由得浮现出去年此时一家人在街道上看花灯的景象。当时赵含章和赵宁修兄弟俩大杀四方，在文武试上拔得头筹，在整个县城都被引以为谈资，尤其是那一千两银子的赏金，被议论了好一阵子呢。
赵含章身姿如玉手握弓箭的模样，似乎还在眼前。
从云州城回来，苏锦绣其实已经很少想起赵含章了，每当心底出现这种苗头时，她总会劝解自己，天下三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两条腿的男人多得是，她不过应了对方照料馨儿半年，等到半年之后，就是痛痛快快寻找自己的第二春了。
半年……
蓦地，苏锦绣意识到，自从云州一别，到如今也有快五个月了，距离当时约定的半年之期仅剩一个月，赵含章要办的事儿，不知道怎么样了？
平川县是小地方，京城的消息不会这么快传来，可若是有改朝换代的大事情，也不会一丝风声都没有，或许……他要做的事，最终还是没能敌得过皇权，失败了？
那他呢……
想到这里，苏锦绣心慌不已，周围亮堂漂亮的花灯在她眼中都失了光彩，再无欣赏的心情。
反倒是万雪琴和小馨儿，两个人一路走来笑声不断。许是又长大了一岁，那些拨浪鼓、布老虎之类的小玩具已经吸引不了馨儿的注意力，她眼睛只盯着那街道两边摊子上挂着的花灯，和万雪琴你一言我一语的，对那些花灯一一点评着。
有的摊主为了招揽顾客，在花灯底下挂了灯谜，猜中的人就能以极为便宜的价格买走花灯，小馨儿如今能认字了，跃跃欲试。
可那些灯谜都是出给成年人的，再不济也是书院那些读了几年书的学生，她一个小娃娃怎么猜得出，勉强读完了谜面，念叨半晌，只能将求救的目光投向苏锦绣。
心不在焉的苏锦绣没有留意到她的目光，之后还是被叫了好几声才回过神来，勉强笑了笑，问，“怎么了？”
“姐姐，猜灯谜。”小馨儿扯着她的袖子撒娇。
苏锦绣看向灯谜摊子，长叹一口气，也罢，想那些和自己无关紧要的人和事作甚，倒不如顾好当下，猜个灯谜可不比烦恼这些有趣多了？
她开始仔细看那些灯谜的谜面，很快表情就变得一言难尽起来。
灯谜的猜射方法门类众多，苏锦绣是聪明，可古人的解谜法子她也不知道，特别是什么要猜字谜的增损离合法，她只是听过，可也不会用啊。
一脸猜了几个都猜错了，眼瞧着小馨儿的表情一点点变得失落起来，苏锦绣心底也有些着急，总不能让小丫头失望吧。
她的目光在一众灯谜中来回扫，试图找出一个简单的，可没猜出来之前，又能知道哪个是简单的呢？
最终，苏锦绣的目光落到角落上的一盏荷花灯上，底下坠着的灯谜只有四个字，说得是当空一人，要猜一动物。
当空一人……说的是天上一个人？
她灵机一动，说了个大雁，没成想还真猜对了。
这是个象形法的谜题，多是给开蒙之后的儿童准备的，却被苏锦绣一个大人猜了去，那摊主心里头不高兴，嘟囔了几句，说她一个大人和孩子争抢，又说她是故意来搅局的，可周围还有其他客人看着，他只能不情不愿地将花灯摘了下来，递给苏锦绣，“承惠，十文钱。”
这荷花灯做的还行，说是原价二十文，猜中灯谜之后十文钱，倒也不算贵。
若没有那掌柜的一番牢骚，苏锦绣也就买下来了，可她本就心情不好，这人却又大放厥词，十文钱虽不多，可她凭什么要白给对方送钱。
苏锦绣冷淡着脸，压根没有伸手去接那花灯，只说：“若是你摊子上有规矩，写明了哪些是儿童谜，不许我一个大人猜，我若是说破，那算是坏了你的生意，当原价买下这花灯。可你又没有提前说明，被我猜中了才说这些有的没的，也不觉着丢脸？”
那摊主被她这么一噎，顿时说不出话来，周围不乏有看热闹的，站在苏锦绣这边的说摊主做生意不厚道，也有站在摊主那边的说她得了便宜还要斤斤计较。
苏锦绣谁都没理，只将那花灯底下的谜题撕掉，抱起馨儿转身走了。
小丫头是个机灵的，瞧出苏锦绣心情不好，也没有说自己要那盏花灯，乖乖地靠在她怀里。反倒是万雪琴有些可惜，“灯谜都猜对了，咋就又不要了呢，那花灯还挺好看的，十文钱也不贵，给馨儿也算逗逗她开心。”
“婶婶，我不要的。”小馨儿甜甜一笑，那叫一个乖巧懂事。
小姑娘都这么说了，万雪琴也不好再说什么，只随便四处看看，结果又瞧见了一个熟悉的人影，“诶，那不是秀秀和虎子吗？”
此时，赵秀秀和林虎也发现了她们，穿过拥挤的人群笑着来打招呼。
“怎么不见淮北人？”赵秀秀纳闷，一般看花灯，女眷身边总得有个男人跟着，遇着什么事也好处理，尤其是像她们带着小孩子的。
苏淮北和那位范姑娘毕竟没定亲，他们的事儿不好在外头说，万雪琴便只说他和朋友一道去玩了。
赵秀秀和林虎手里各提着两盏花灯，小馨儿看了半晌，小声问，“这灯是姐姐自己做的吗？”去年赵秀秀扎花灯去卖的事儿，小丫头还记得。
“不是，是刚才在街上捡的。”赵秀秀见她喜欢，便递了过来，“送你了。”
苏锦绣忙拦住，这花灯瞧着精巧的很，怎么可能是在街上捡来的，只怕是林虎送的，秀秀见小丫头喜欢才刻意这么说而已。
谁料，下一刻小馨儿却惊喜地发现，“这里有个灯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