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仅是凌黛雪小心问询,就连她身侧的萧正炀也狐疑的眯起了眸子呼吸凝滞。
他是听错了吗?萧宁方才说,已然痊愈了?!
曲陀生硬的吞咽口水,却蓦地发现喉间干涩有些吞咽无力,长公主这番话犹如恶鬼索命一般,令人心惊胆颤了起来……
这么多年了,差冯苹日复一日的送去汤药,莫说小小的弱女子,就算是体格健壮的男子也难以招架得住,毕竟太医也曾亲口证实,那五脏六腑也是回天乏术了。
可破天荒的,他居然有朝一日会在长公主这听见痊愈的字眼,若这是真,无疑让先皇此刻复活重新站在他们面前……
可……他们不得不承认,此次长公主归来,的确犹如脱胎换骨,不仅说话时中气十足,就连那周身的气势也变得不同。
这哪里是一个病秧子该有的样貌??
光想着这些,曲陀的后背便不禁渗出了丝丝冷汗,他有些担心的转头看向前方的那抹明黄,从他身上散发而出的阴冷气息,就够曲陀腿软了。
皇上该不是……一定要克制住啊!!今日众位朝臣都在,不宜暴露出其他……
听着萧宁的话语,司鼎文的手心浑然被汗水浸透,他稍稍捏紧,不由得想起午间时分还给她送去了那药……
当时萧宁定然觉得他很可笑吧?分明身体已经痊愈,却眼看着他送药过来,却并不拆穿……
“呵,哀家活了这么大半辈子,头一回听说还有奇迹发生的?!”司徒太后明显不信,哪怕她也对萧宁的变化有所疑惑,但事实就是事实,就好比煮熟的鸭子飞不了一样的道理,她冷哼,“长公主莫不是在外受到了什么惊吓,脑袋不灵光开始说胡话了吧?”
这些人狗急跳墙,萧宁也是可以理解的,毕竟宗毓长公主曾经撞见了萧正炀的破事,而她活着又是对司徒含舒地位最大的否定,因此,一个个的皆巴不得看她死而后快。
事到如今,萧宁反而放松了不少,她勾唇笑道,“太后久居深宫不曾外出,不识世间高手很正常,可以理解。”
毕竟坐井光天的青蛙也觉得它自己所见的一寸之地便是整个天下,“何况本宫身边一直跟着神医高手肖八,本宫的病症能够痊愈,也不足为奇。”
说到肖八……
司徒含舒眼皮一跳,心下暗想,那大夫的确好像有点手段……
而胥白宣则认为,自己果然没有看错人,肖大夫乃是高手之中的高手,向他请教杂症还真是问对人了,不枉费她一番苦心与长公主交好!!
至于……正坐着的那抹明黄却远远不同了,曾经他以召见检验之名宣昭肖八入宫,三番试探之下,发现此人不过是个民间普通大夫,何德何能会让萧宁棘手的病症痊愈?!
想不通!!揣不明白!!
究竟是哪里没做对?
是那药效不够?还是太医配的不对?亦或者是曲陀未能督促到位?冯苹与李嬷嬷未能监督完善?!
这其中定然有什么地方不对……萧正炀想不明白,算计了三年多之久,终溃不成军!!
他紧紧的捏着酒樽,樽柄乃是由青铜锻造而成,在他的手中却变形得可怕,仿佛再有片刻就要生生的折断掉……
尤其底下朝臣还在有一茬没一茬的道喜,更听得萧正炀烦躁不已。
“长公主病症全消乃是佳事,皇上应当也十分为她高兴吧?”适才一直在看场上的热闹,到了现在,萧稷才适时出声调侃对方,“本王倒觉得今夜晚宴甚是应景,的确是可喜可贺的喜事,皇上觉得呢?”
本来心情就不悦,还被萧稷如此扯到,萧正炀别提有多窝火,可这火气还只得先行忍下,“朕觉得极好,长公主定然有父皇在天庇佑,方得如此。”
“那是自然,本宫也觉得一定是父皇在天有灵,保佑本宫一路到了现在,若是父皇有知,也一定会保佑皇上千秋基业的。”不提这个便罢了,一提这个,萧正炀整个人都不好了……
当初……是他亲手……不……他也不是故意的……只是父皇迟迟不将皇位继承一事宣告天下,他只是拿走原本就应当属于他的位置与权力……
他没错!!
想到这里,萧正炀便连喝了几杯酒水下肚,火辣的灼烧感把他的理智拉扯回来了一点。
今夜群臣在场,他不能失态,更不能表态……
见他那般,萧正初暗自敛下眼眸,趁着场上众人吵闹,不咸不淡的低声道了声,“恭喜。”
虽说声音不大,可萧宁也听得明白,她有些疑惑的挑眉,这位名不见经传的三皇弟主动与她说话了,而且还道了声恭喜?!
有意思,这位未来新帝看样子与她之间的关系缓和了不少……从前他可是见她就冷漠转身的……
萧宁不禁感慨,“多谢,不过相比这个,本宫更想反过来恭喜你。”
听她这样说,萧正初一愣,没能反应过来她是何意,又见她笑笑没有说话,便不动声色的追问道,“此话何解?”
“眼下还没到说出的时机,不过,很快你便会知晓,三皇弟的福气还在后头呢。”说罢萧宁便意味深长的轻啜一口茶水,剩余的话不便多说,懂得都懂。
相比底下这边的惬意,上座的萧正炀才是坐立不安,一旁的凌黛雪担心不已,又担心皇上将怒火牵扯至自己身上,只好安分的待在原处不再说其他的。
司徒含舒也没好到哪里,萧宁这样摆明了是翅膀硬了,从前看她体弱便不与她计较,没成想倒助长了她的歪风邪气,“皇上,长公主这……”
“好了,”那抹明黄啪嗒一声将酒樽重新放在了桌上,勉强扯出了一丝笑容,他瞥向萧宁,“既然长公主都说身子没什么异样,那自然不需再用药,如此朕也能安心下来,倒是这位肖大夫手段了得,若是不嫌弃,朕倒是可以给个太医院的职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