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不从实说来?”上头那人冷声一喝,像极了审讯罪犯那般不留丝毫情面。
曲陀方才已经随着太后一行人外出,此刻站在殿外,里头的暴怒声线时不时透过门扇传来,让整个气氛都变得十分微妙。
“师傅,皇上今儿个是怎么了?”说话的是跟着曲陀的小徒弟徐廷宝,他猫着身子木讷的杵在一侧,脖颈向内缩紧,眼底尽是畏惧之色。
这也是徐廷宝第一次听见皇上对凌妃娘娘如此大发雷霆,向来都是捧在手心心尖上的,今夜这是出了什么不得了的大事。
曲陀不明就里的睨视对方,抬手用拂尘从他面前扫过,眼里警告意味明显,“糊涂的小畜生,你是嫌脖子上长了个脑袋碍事吗?”
徐廷宝闭上嘴,不敢多嘴问些什么,蜷缩着将整个身体掩藏在殿柱之后。
殿内四周分明有炉火烘暖,凌黛雪却感觉到异常的冰凉,她畏惧的紧攥着衣裙,抖似筛糠,“臣妾......臣妾是无意中听见皇上提起的。”
那一日萧正炀醉酒,口不择言,在凌黛雪殿中大骂萧稷,“他萧稷算什么东西,竟然敢管到朕的头上,哼,不过任凭他位高权重又如何,外邦朝贡是给朕,他可没有。”
萧正炀打了个酒嗝,拢着凌黛雪嘀咕说道,“爱妃你有所不知,此次使臣进贡的稀罕宝贝有两件稀奇物什,分别叫做凤头泪与龙浅吟。”
他又多舌的同她介绍了许多,
譬如其中的功效与作用,一味为引剂毒药,而另一味则为冲散解药,相辅相成。
那时凌黛雪说者无意,听者也无心,但经过这么一段时间,尤其是那日萧正炀在她面前表露出皇后接近长公主时的不喜之后,凌黛雪便在这个方面动了心思。
既是无色无味,常人引用也无妨,那为何不能神不知鬼不觉的除去萧宁,博得皇上一笑?
她这般想,也的确这般做了。
先是买通了宫人侍卫,从玄阳殿中悄悄拿了出来,又命人下在了宴桌的酒水里,她以为已经够隐蔽的了,就算皇上察觉出来是她做的,也会高兴……
只是凌黛雪思考问题的确片面,唯一一个关键性的问题她并不知晓,那就是这位长公主身上的毒是萧正炀亲下的。
他并不担心萧宁不死,只是时间问题罢了,这也是萧正炀打从一开始就没有打算用这引剂的原因,毕竟这东西珍贵又在专人那儿为他保管,若是被萧稷探查到了蛛丝马迹,亦或者被谁人发觉,第一个就会关联到他身上。
而今倒好,这女人一上来就破坏了他本应更加神不知鬼不觉的境状,若趁机除去了还则罢了,方才冯苹来禀,萧宁又醒了!
偏偏曲陀检查杯盏,萧宁的少了一只,死活找不着。
若是真丢了便无妨,要是被有心人拿去大做文章……
萧正炀转过身来,冷眸看她,语气凉薄斥责了声,“无用之辈。”
凌黛雪啜
泣不止,“皇上,臣妾知错了。”
原本只是想要卖力的表现一二,这才想到了这个主意,还是她日日夜夜斟酌了许久,没想到……
而与此同时,作为“盟友”的萧宁,则非常友好的让慎执前去罗阳殿通知皇后前去御书房。
不过萧宁只是想让皇后展现自己气度再帮着萧正炀解围,以此博取好感,完全没有料到,皇后到时误打误撞正碰见凌黛雪被冷落,在那里哭哭啼啼的,而太师一行人早就不知何时离去了。
胥白宣一到殿中便感觉到场上氛围不对头。
从来都是看见凌黛雪粘腻,今儿个不知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她又是哪根筋搭得不对?
“皇后你来的正好,”萧正炀快步走过去,在凌黛雪面前做着夫妻恩爱的举止,“不知皇后今日身子可好?朕今夜想宿在皇后宫中。”
竟然还有意外之喜……
胥白宣赶紧福身,脸上娇羞,尤其还是当着凌黛雪的面前,她真是受宠若惊,“今日身子已经大好,臣妾恭迎陛下圣驾。”
“皇上……”凌黛雪跌坐在地,怎么会是这样的,不应该是这样的……
她这声音倒是提醒了胥白宣,她脚下一顿,在萧正炀的怀中亲昵的蹭了蹭提示,“皇上。”
萧正炀此刻正在气头上,更加不愿意见这张脸,只冷声吩咐,“凌妃德行不端,罚禁足宫中一月,以示惩戒。”
说完,便兀自领着胥白宣离开了,徒留下满殿的凉
风。
凌黛雪浑浑噩噩,只觉得坐在抬撵上整颗心都跟着在路上轻颤。
方一回到殿中,陶兰便相迎出来,但对于只有凌妃一人归来不禁倍感疑惑,“娘娘,皇上怎的没有陪您回来?”
这话叫凌黛雪如梦初醒,她心下委屈,眼泪突然间“啪嗒”掉落下来,“陶兰,本宫是不是要被皇上厌弃了。”
陶兰屏退了左右,这才将凌黛雪搀扶进殿中,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陶兰依旧尽力劝慰,“娘娘多虑了,今日定是皇上被太师烦的受不了心情不好,这才......。”
“可是......”她哽咽了片刻,从来都没有受过这样的委屈,“可是皇上不原谅本宫,还罚本宫禁足一月,陶兰,你说本宫是不是做错了?”
后宫之中尔虞我诈,陶兰虽是丫鬟宫人,可看的也清楚,“娘娘宽心,圣上正在气头上,等过了这阵便也好了。”
她悉心的照顾着凌黛雪,左右又说了一些好话,直至入夜时分方才离开。
这一夜,凌黛雪迷迷糊糊的竟梦见萧正炀半夜来寻她,两人软语温存了一整夜。
翌日却是个大阴天,天际阴沉得仿佛要直接将雪从上空倒下来似的。
凌黛雪做了一夜的好梦,兴许是心猿意马,周围的温度都随之温热了不少,她满足的转了个身。
却忽然勾到了一个什么物体。
她双眼微撑,看清楚了状况后整个人都呆愣在了原地,“你是
谁!!放肆!!”
旋即一巴掌盖了过去,整个人都凌乱在了当场。
凌黛雪朝四周扫视了一圈,满床凌乱不堪,男人的外袍散落一地,狼藉旖旎,她脑袋中闪起红灯,大口大口的喘着气,似乎没有反应过来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她赶紧爬下床榻,将衣裳一股气穿好,这才狠狠地盯着榻上那位悠悠转醒的某人,心脏猛烈的跳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