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还明亮的天空突然变得昏暗无光。叶凡抬头一看,平日里光芒刺眼、独霸天空的太阳竟然被遮住了一些。
呃。。叶凡可真是撞了大运。那几只大鸟显然是被突来的变故惊到了。那些飞鹰离开那只雪鸮开始在上空盘旋,似是在确认最后的结局。
曾经凶猛异常的雪鸮已经是强弩之末,身上鲜血淋漓,在空中飞旋了两圈,盯着叶凡看了半天,却没有扑下来,而是慢慢的飞落在她脚下的平台之处。那里已经趴着一只雪鸮一动不动,了无生气,其背上一道一道血印在雪白的羽毛下异常扎眼,其身下护着的竟是一窝尚未孵化的蛋,可惜的是大部分都已经碎了,唯一剩下的一颗也已经出现了裂纹。那只凶鸟轻轻的哀叫着,尽管言语不通,叶凡也能感受到它内心的绝望,那只受伤的眼睛里不断的有血液流出似乎是它的血泪,在无声诉说着它的不甘。
她心里一动,竟是悲从中来,她算是始作俑者吗?转念一想,不对,这叫自作孽,她只能报以同情。
不一会儿,平台上突然隐隐发出红色的光芒,叶凡仔细一看,竟然距鸟窝一尺处在光秃秃的岩壁上长出了五朵红花。其中一株马上要绽放,花骨朵妖艳异常,鲜红欲滴。
那就是赤珠吗?怪不得这么难寻。
叶凡抬头看天,太阳已经被整个遮住。赤珠是不是与日食相关,如果是,那时间紧迫,不能耽搁。来不及喊莫言,也顾不上手上的伤痕,叶凡便顺着绳子,迅速跳下。
她这一跳,瞬间激起了凶鸟,它强行的起身,想展翅扑过来。可惜的是刚起身就又落了下来,最后趴在了另一只雪鸮的身上,不停的倒气,如同英雄末路。
叶凡收敛心神,不再理会那只雪鸮,而是来到红花旁边。刚才还是花骨朵的那株花没来及看,就已经开败,短若昙花一现,花瓣很快零落,只剩下一粒圆圆的红色小果。
她用手碰了碰那小果,毫无动静,便解开右手上的布条,催动精血并扩大的伤口唤起了血石沙。那些鲜红的沙子轻轻的围绕着红果,将其托在了空中。神奇的是那颗小果竟然在血色的沙土里生出了红色的细芽,并在快速的吸收沙子中的血液,也就是一眨眼的时间,沙子中的小果突然掉落,细芽却不知何处去了。
叶凡有点慌,眼看另一株也花败果熟,她继续催动精血带着血液输送到血石沙,令其包裹红果,可是很快同样的事情便发生了。小果掉落,细芽消失。她重复了四遍都是同样的结局,就剩下最后一株,她反而不知该如何是好。
她的眼前有些晃动,身体发冷,不住的哆嗦,估计已经失了不少血。再这样下去不但取不到赤珠,她自己能不能上去都还两说。
就当她不知所措的时候,鸟窝中传来噗噗的声音,竟是那只雪鸮蛋。只见那只蛋已经不是苍白色,而是变成了鲜红色,就像大量的鲜血染红了一样,里面似乎在进行着激励的斗争,如同一只大血球一样,不停的跳动。
叶凡灵光一闪,难道这赤珠不但需要血石沙做壤,竟还需要寄主才能生长吗?她去哪找这样一个寄主?眼看天光放明,弱小的月亮再也遮不住光辉的太阳,她牙一咬心一横,便将左手的布条也解开,忍痛将手指用力一握,刚闭合的伤口再次裂开,流出不少血。
这一次,她催动更多的精血舞动了血石沙,将红果托在了她的左手上,这一次很近,她看的非常仔细。只见小果长出细芽,那细芽似乎感到了叶凡手上的生气,一下子钻入她的伤口。
一股钻心的疼痛从她的手指传来,左手不可抑制的痉挛起来。那细芽就像是贪恋着血石沙一样,一半在外,一半在内,僵在那不动。叶凡清楚的感觉到内部的细芽变成了细丝游到了她的血脉之中。
她的手好痛,这是不是一个很傻的抉择,她该如何是好。难忍的疼痛让她站立不住,她又疼又晕又累,跌跌撞撞的靠坐着石壁旁。
就在这时,那舞动的血石沙如同感知到了她的召唤慢慢地聚集在一起,贴肉缠绕在她的手腕形成了一个红石镯。那暴露在外的细芽触碰不到血石沙立刻化为一滩血水,烧的叶凡的伤口火辣辣的疼。而在她的手腕处瞬间由里向外刺出很多的细丝,伸入到红石镯内,如同上了刑,这一下疼的叶凡冷汗直冒。
她无力的抬头望天,这时的天空已经恢复湛蓝,阳光普照大地,刚才的一切如梦一场。她的手隐隐作痛、不住的颤抖,整条手臂渐渐麻木,一股燥热从左手传递到全身。汗水已经湿透了她的衣裳,不知道是因为失血过多,还是疼痛难忍,抑或是躁热难捱。
她的护体精血消耗过大,尽管如此,仍是像一个忠实的仆人一样,慢慢的游走她的全身,慢慢的吸收周围的灵力,逐渐汇聚,护着她的心脉,抚平身上的不适。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天空放明,飞鹰们脱离了恐惧,再一次飞扑下来,似乎要赶尽杀绝。这一次,叶凡心知她很难不受牵连,这一战,不胜则死,于是她也豁出去了。她右手御灵引针,保持冷静,直待飞鹰飞近,便迅速射出,直冲眼睛,精准无误。飞鹰开始短促的嘶鸣,轮番上阵,来一只,瞎一只,没过多久一只飞鹰也不敢上前,再次盘旋在空中。
飞鹰退走,叶凡也已经精疲力尽,瘫坐在那一动也不想动。若不是身边的冷风呼啸,她甚至怀疑时间一度停止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咔嚓~啪~”几声传过来,收拢了叶凡涣散的注意力。那只受伤的雪鸮呼了口气,艰难的抬起头,用它那唯一的眼睛看到了蛋里活动的东西,最终慢慢的垂下了头,陷入死寂。
只见蛋壳内摇摇晃晃的爬出来一团红色的肉,向着叶凡这边慢慢的挪过来,而刚才的红蛋皮又变成了苍白色。叶凡睁大眼睛努力的集中注意力,这回看清楚了,这慢慢爬过来的东西更像是一只烧红了的小火鸡。
它身上光秃秃的一根毛都没有,迷瞪的眼睛随时都要睡着,双眼似乎还蒙着一层烟雾,小小的翅膀紧紧的团在身体两侧,哆哆嗦嗦站的在冷风中,时不时还会摔倒,然后再爬起来。它的目标只有一个,那就是叶凡这里,短短的距离不足半丈,这只小火鸡竟然踉踉跄跄的走了很久。
叶凡也曾考虑要不要过去,思来想去,终是没有动,而是安静的等着。这只小火鸡慢慢走过来,走到她的身边,爬到了她的身上,似乎还想往上爬到她的脸上。
她只能无奈的苦笑,这回真不是她主动招惹麻烦,现在是一个顽强的小火鸡认她当娘,她不管不行了。
“小红,以后就叫你小红吧。”
小红突然听到声音,抬起了头,两只眼睛竟逐渐有神,但是身体还在不停的哆嗦。
叶凡摸摸小红,它的身体滚烫,身上糊着一层带血的黏液。终是于心不忍,她简单的用袖子为小红擦了擦,并贴着身子将它放到自己的衣服内包起来,只露个小脑袋在外面。小红如同一个躺在母亲怀抱中的婴儿一样,安心的闭上眼睛熟睡起来。
叶凡的左手虽然能动,却没有知觉。她简单的包扎了伤口,抬头看着那直上直下的峭壁,只能等待救援,心里不禁祈祷莫言这小子最好不要一根筋走到黑。
还好,没过多久,莫言焦急的声音便传来。
“姑娘,姑娘?”
叶凡尽可能大声的喊道:“我在这儿,我没事,就是没劲动不了,你拉我上去吧。”
她使出最后的力气将绳子牢牢固定在腰腿上,被莫言拽了上去。
莫言看到叶凡怀里的小红,不禁睁大眼睛问道:“姑娘,这难道就是赤珠吗?”
叶凡无语,但是看在他也算有功的份上简单解释一下,“看好了,这是一只鸟,赤珠在我的手上。”她说完举起自己的左手。
“赤珠竟是一个红手镯?”叶凡刚要纠正他,却转念一想,还是算了。如果这件事被周云翊知道了会怎么样?他会允许她拿血肉养赤珠,直到他解咒吗?不管会与不会都不是她想要的结果,与其那样,倒不如暂时保密。
于是她强颜欢笑的说道:“怎么样,我厉害吧,本姑娘说到做到。”
莫言递给了叶凡点心和水,让她补充了能量。
他不停地斜眼看着叶凡怀里,那个小红脑袋真是乍眼的异常,终是没忍住吞吞吐吐的问道:“姑娘,这个需不需要我帮你。。。”
“小红吗?肯定需要啊,不过不是现在。”小红现在非常的虚弱,叶凡正在用灵力帮它,虽然很慢,但是聊胜于无。
经过简单的休息,莫言便扶着她慢慢的下山。
身后飞鹰的鸣叫又开始变得短促而低沉,也许是它们还不甘心,再次发动了进攻。
叱咤悬崖边,翱翔天地间,本是禽王多寂寞,幸得佳偶伴。
纵享天伦乐,误惹贵人缘,虎落平阳犬无休,只盼孤子闲。
。。。
他们俩人来时只用了半天余,回去却用了一天半。叶凡在莫言的搀扶下也走的很慢,时不时就需要坐下来休息,严重的时候会晕过去,再被左手的疼痛叫醒。她的左手还是没有知觉,尽管她能自由的活动,却总是感觉跟丢了一样,只有时不时突然而至的疼痛提醒着她手还在。
周云翊已经睁开了眼睛,但是身上的两根银针还是限制了他的行动。他看了他们半天,也没人帮他拔针,昏昏沉沉的似醒非醒,肌肉不断的紧张僵硬,似是挣扎着要起身,不一会儿就累出了一身汗。
两天多了,也没人提出要离开。徐元革已经担心的坐不住了,隔一会儿就出去看看有没有人影,要不就是在山洞里来回踱步。
“我就说那个丫头是个大骗子,总是异想天开的琢磨一些不可能做到的事情,大漠的时候就差点死掉。这次说是半天多就到了,结果两天了还没个人影。”
柳梦江替叶凡打抱不平,“她是异想天开,这性子又不是一天两天了,徐老伯才知道吗?不过,话说回来,她多次冒险究竟是为了谁啊,不满意就不要跟来,谁也没有强迫谁。”
“我有不满意吗?我能不知道她是为了谁吗?可是总做不靠谱的事情,迟早要惹出大乱子,丢了谁的命也不行啊。”
“哼,我们小凡是绝不会找你们偿命的,你们放心,她就是傻。”
“你!”徐元革气的吹胡子瞪眼,却也再难以开口。
“好啦,都少说两句吧,你们互相埋怨,人就能平安回来吗?”莫语沾湿了布巾替周云翊擦汗。他竟凭一股蛮力抓住了她的衣服,一脸的不甘与痛苦。
莫语哆哆嗦嗦松开他的手,不安的说道:“公子别这样,姑娘也是担心你才。。。”她该怎么说呢?究竟谁才是她的主子。
徐元革最后一拍大腿,气愤到:“我去找他们。”
“徐老伯,你去能干什么?非要再送条命吗?”柳梦江在一边急道。
“你少管我。你还管不了我。”徐元革转身就要走。
这时,只听洞口传来一个不大的声音,却悦耳动听。
“徐老头,你又开始瞎操心了是不是?果然是老操心一个。”
“姑娘”
“小凡”
“。。。”
山洞的愁云一下子消散,叶凡的归来如同春风来到了人间,吹绿了幼草,渲染了繁花。
叶凡来到周云翊的身边便帮他拔出了两根银针。他的身体不再颤抖,也不再挣扎,反而是松懈后的自暴自弃和放任自流,竟是将头转向一边,不看她也不理她。
“好啦,别生气了,这回是我错了行不行?我跟你道歉,以后一定改过自新,洗心革面,重新做人,好不好?好企鹅,快看看我嘛,看我给你带了什么?”
周云翊终是不忍她着急,只好叹了口气,转过身看向她。这一看竟是吃了一惊,不禁说道:“这,是个什么东西?”
这一下,叶凡立刻来了精神,“我跟你说,它老顽强了,跟你一样,我特别佩服它,它一身红,所以我就叫她小红,它认我当了娘,以后你就是它爹,我们一起照顾它,好不好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