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之后,鸣神岛上空停滞了数个月的乌云,终于散去。久违的阳光洒落,似乎是为仍旧生机勃发的稻妻城所折服,显得无比温顺。那平静的海面,亦是仿佛再一次感受到属于那位雷电将军的威严般,不再显得那么险象环生,一切都在向着更好的方向发展。民生淳朴早出晚归,载歌载笑,一江秋月。花火巡天影向山外,河清海晏,好阵春烟。稻妻城,长野原烟花店。身穿浅红色和服的小女孩,眼眸如同花火般璀璨绚丽。她抬起头,看着牵着自己手的父亲,又凝望着天穹上渐渐散开的绚烂烟花。不知为何,她抿紧了嘴唇。“爸爸,今天是个好日子对么?”闻言,烟花店店长长野原龙之介愣了愣,弯下腰揉了揉自家闺女的小脑袋。“怎么啦,宵宫,以往放烟花的时候你不是最高兴的么,这不前几天还跟老爹我嚷嚷着,要发明出在下雨天也能让全城人都能看得到的大烟花么?”宵宫摇了摇头,伸手抱住了自己的父亲,把脑袋依偎在对方怀里撒娇。“可是,今天的烟花明明好悲伤,爸爸,今天我可以不放烟花么?”她失落的双眸不自禁望向了白狐之野的方向,哪怕那里的阳光是最为灿烂的。“对不起……”她小声道歉的声音,不知为谁。……小木屋外,因高强度修行而疲惫不堪的少女,倔强地抹掉了俏脸上的污渍。她看着这间似乎并没有人居住的荒废小屋,犹豫了片刻后仍是推门走进。“有人吗……”她的声音有些不确定,因为哪怕屋内的东西都十分老旧,也有不少是破损不堪得几乎用不上的小物件,却也都被十分细心地擦得整洁,摆得有爱。哪怕是此刻精疲力尽的她,仍是能隐隐感受到这间屋子的主人,对于生活与明天究竟怀揣着怎样的热情与希冀,宛若弃土中开出的努力花卉,笑迎阳光。在低矮的小木桌上,她发现了一张小纸条,上面的字有些歪斜,又努力排得工整。「你好,我叫祸斗。」她拿起纸条,端凝着这行小字,又下意识地环顾了四周。原来这里,是属于那位常被家族中的同辈经常谩骂的少年的么?她继续看着纸条,将其翻过背面,那有些复杂的双眸顷刻间有些动容。「床底下的小木箱里有一些食物,如果需要用上,可以全部带走哦~」小字的最后面,画了一个笑脸,哪怕并不是很好看。她沉默着,将床底下的小木箱取出,抿着嘴看着显然珍惜得没怎么动过的那些干兽肉。回过身,她拿起了桌子底下的一支断铅笔,工整地写下了对方不可能看见的回复。「你好,我叫九条裟罗。」九条裟罗将木箱原封不动地放回床底,躺在了工整无比的床上微微小憩。她没能想明白。这样温柔面对世界的人,真的会是个无恶不赦的坏蛋么?……影向山顶。那位伫立在鸣神大社神樱树下的巫女极目远眺,梦见木般粉黛颜色的秀发随风拂动。面若夹桃而又不食人间烟火般的颦蹙绝美,此刻却黯淡得像是在劝服着谁一般,不知足以令多少为博红颜一笑者为之赴汤蹈火。她的名字叫八重神子,是被束缚在此地不得离开的神社主人。此刻,八重神子用她那白皙若珍玉般的素手,轻柔地抚摸着怀里身形虚幻,眼看着似乎就要散去的一只小赤狐,陪着它静静等待着谁,看着它愈发微弱的身形时不时紧缩。“等不到他,证明你已经做得很好了呢。”
她带着淡淡的笑容,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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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比地双眸怜爱地看着这只倔强的小赤狐。“回到白狐之野吧,一定有一天,你还能再次见到他的。”那怀里的小赤狐,似乎是微微抬起了头,最后望了一眼那白狐之野外的海边,像是看见了谁模糊的身影一般,终于缓缓地闭上了安详的眼睛。那虚幻的身形化作泡影,远远飘散,洒遍了整片白狐之野,回归到了自然之中。八重神子静静目睹着这一切,直至春风料峭让她亦是微微觉得有些冷了。她才露出了万分无奈的笑容,起身离去。“阿影,你创造的第一个人偶,其实有在努力把他的使命完成得很好。”“只是怕是再见面时,你那一刀,还是会狠下心挥下,让其成为你内心里又一条深深的伤痕吧……”……韶光抚月,天下人间。一心净土内,影正在细心勾勒第二具人偶的那双玉手,不知为何停下。她迟疑了很久之后,还是放弃了与外界信息联系的念想,哪怕她自知自己的内心是最害怕孤独,最难释怀于孤身一人面对长久岁月的痛苦的。“……唯有永恒,才最接近真理。”影低声呢喃,看着眼前外貌与她并无太多差别的雷电将军。“我注定追逐不了真理,终有一天我也会因磨损而命陨。”“此身即是尘世最为殊胜尊贵之身。”“此身,即是尘世中最多背负与亏欠之身。”“原谅我的任性……替我守护稻妻,在我末路之后。”她攥紧了身上华贵的袍服,那玲珑丰腴的身形显得如此柔弱。这片荒芜的净土,辗转间与外界相异流逝的千百年岁月里,只她孤身一人。……翻涌的海面上,商船如落叶漂浮。一声刺耳的脆响,高脚杯连同上面的酒水一并砸碎在了祸斗的额头上,让他不自禁颤抖着将其捂住,无神空洞的双眸中似乎对此没有任何意见。“我都说了多少遍了!!不要捡别人丢掉的垃圾!!”查耶维奇厌恶地看着眼前默不作声的国崩,向着手下商队的水手们大声呵斥。“你们看看你们招来了什么?!自从捡了这个祸害回来之后,隔三差五在海上就是遇见险恶天气,这一趟下来货物都烂仓底了!!”一旁,低眉顺眼的水手们用歉意的眼神看着瘦小的国崩,不敢吭声。“……把他送去包扎伤口吧,让他歇着不用干活了,至冬国不相信眼泪,至此一次。”查耶维奇深吸了一口气,终于还是摆了摆手。“算我倒霉,摊上这么一件破事。”水手们赔笑着,将国崩小心翼翼地搀扶着,向着甲板内走去。“……食物还剩多少?”查耶维奇揉了揉眉心,向着身旁的副手询问。“如果不把咱们送的货物用上的话,撑不了一星期了。”身旁的大副摇了摇头。“那就用上,给那倒霉孩子多吃两天肉,反正那些玩意送到头来烂家里都没人要了。”查耶维奇摆了摆手,叹了口气。“这趟生意过后,我们这支商队怕是要解散了,也好,像我这样成天没个好脸色的人,现在也只能去蒙德那边混日子了。”“等回头安顿好了事情,把这孩子也送到蒙德那边吧,那边环境好,看他营养不良得像个烧火棍的样子我就来气,怎么他就不喊一声疼呢,他马的杀千刀的稻妻人……”他的神色有些黯然。“那倒霉孩子看着也就五六岁啊……”
大副抿着嘴唇,沉默不语。他是跟着查耶维奇混生意最久的人,自然是知道对方脾性的,对方太犟。只恶狠到了表面,没能在至冬的道上混到一片立足地,偏偏就咬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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牙,带着他们这些同样在底层爬摸滚打混日子的小伙们。向着未知的海外贸易撑起了帆,几年下来也算有了起色,但底子终究太薄。这一趟投资下来,如被神明打压般处处碰壁,血本无归,这支船队显然已经走到了头,船上几十号人都是要吃饭的。“头儿,这些年来其实弟兄们也有些个小金库……”大副的脸色似乎有些肉痛,但开口的语气仍是坚定不移。“拉吉尔倒吧,就你们存的那点裤衩本,想讨个婆娘过日子都得卖血。”查耶维奇摆了摆手,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骂咧。他抬头看着那厚重得喘不过气来的阴云,腆了腆他的大肚子站起,那双掩藏在圆框小眼镜下的双眸神色复杂。“……这些年来我也有几个信得过的同行,回去后我把你们塞到他们手头下,日子过得准比现在滋润。”“头儿……”大副欲言又止。“你是想问那倒霉孩子是吧,这路上你们尽量多教他点混海的本事,就他那精致得不像话的外貌,来头准麻烦。”查耶维奇皱起眉头。“去看看他吧,我能罩他多久就罩多久,别指望我给他好脸色,最好让他看见我这副模样的人都躲得远远的最好,看着他我就来气。”他别过身,将地上的玻璃杯碎渣一脚踢进了大海里,继续望着他的海浪。闻言,大副笑了笑,也不去戳穿对方那副刀子嘴豆腐心。不论对方还是谁怎么说,至少在他眼里,对方都是个敢作敢当的至冬爷们。……船舱内,两位水手小伙苦着脸,小心翼翼地搀扶着不知何时已经昏过去的祸斗,将他瘦小的身躯平放到了床上。“我都看得出这孩子晕船,也不知道这孩子到底啥毛病,吱都不吱一声,这不就等着头儿那狗熊脾气大发雷霆么。”其中一位皮肤黝黑的水手嘟囔着。另一位身形健硕的水手闻言叹了口气,找了条湿毛巾,动作娴熟地帮着床上眉头紧皱的祸斗擦干净污渍。“你还真别说,我长那么大都没见过模样这么精致的小娃子,也不知道他爸妈怎么狠得下心给扔了,这饿了不说,有活害抢着帮手,生怕给咱扔海里似的,乖得怪可怜。”“把这吃不了几口饭的孩子扔海里,难道还能多省一麻袋稻米……”他骂咧着,又皱着眉头从国崩的发丝里找出了一些海藻,表情越发阴沉。继而他将国崩的破麻衣掀开一角,露出了其白皙皮肤上的绳索勒痕。一时间,两个水手的面色都变得及其阴沉,那攥得紧紧的拳头因心头骤起的怒火而拧得嘎吱作响。“……畜生…怎么敢的啊?”皮肤黝黑的水手咬着牙,为祸斗动作轻缓地盖上了被子,陷入了长久的沉默。……意识深处的那片小角落里。国崩仍抱着那失去生息的小赤狐缩在一旁,空洞的钴蓝色双眸里没有任何光彩。站在他跟前的那位少年依旧面带微笑,仍是穿着造型奇特,标示雷纹烫印的衣服,头戴着往后飘飞两簇绸缎的圆帽,红紫相间颜色。他弯下腰,将国崩的下颚用手指挑起,那双同样是钴蓝色的双眸写满戏谑,与他静静对视许久后,嫌弃般将其甩开。“啧……”少年歪了歪头,抚摸着下巴。“就因为你怀里的那个假想出来的死狐狸,就连我这个忽然闯入你意识世界的存在都爱答不理了么?”蓦地,少年一脸不怀好意地将国崩怀里的小赤狐一把抢过,拎着不放。祸斗那原本死气沉沉的脸上顷刻间就被恐慌代替,他瘫坐在地上仰起头,扯着少年的裤腿。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