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实,而且要变得还不止这个。”塔洛拿着天文表走到艾拉教授的面前。
“已经由眉目了吗?”艾拉教授看向了对方手上的记录表:“学校里是有支持地心说的教授在的,这对他们来说会是一个很大的打击。”
人们所站立之处是整个宇宙的中心,它不动不移,万千星辰们围绕着它运转不停。
无论在前世,还是在此世,地心说能够长盛不衰都是有其原因的。
如果以足下的土地当成参考系来判断的话,地心说其实也是成立的,并且能有一套适用的本轮-均轮系统来计算和预测周遭星辰的运转轨迹。
可相比简洁的日心说而言,它确实很容易就会被淘汰掉。
“人总要受些打击,尤其是在学术的路途上。”塔洛笑了笑回道,如果要是杠一下,引进动力学来讨论的话,日心说也可以是错的。
这也是他早早想建立范式,以相关替换因果,以这样和那样的理论,替换正确和错误的理论的原因。
他本想只是甩一个日心说模型出来,表示这个模型更加简洁,但在当前学术争论的大背景下,只要发表相关理论,你不站队也会有人帮你站队,塔洛索性就随缘了。
“维持这种程度阵法的话,大概需要消耗多少材料?”塔洛向艾拉教授问道,他想知道成本和产出的收益比,如果要一大堆昂贵材料,才只能维持一小会儿,无疑还是失败的。
“剩下的这些够阵法运转大概半个月的时间。”艾拉教授稍微估算了一下回道:“不过还是有出现不少废能,如果好好改进的一下的话,可以更久。”
塔洛注视着在艾拉教授手上悬浮泛光的菱形装置,慢慢的呼出一口气。
“辛苦您了,这些成果还都劳烦由您来发表,您依然是我的指导教授。”塔洛欣慰的说道,从最开始的煮石头,到现在鼓捣了这么久,终于迎来了曙光。
这个菱形装置中装配着自有符文,与耗材相互自行反应,然后再与配套的魔法阵进行绑定链接,便能直接充当类似电池的作用。
这样一来,魔法不再是魔法师们的专利,但魔法师依旧能凭此维持特殊的地位,甚至更上一层,因而也不怕他们反对这种装置的推行和相关研发。
“把明天玛芙的课翘掉吧,正好我们一起调整一下装置,我也能帮忙整理星轨模型。”艾拉教授一手拖着装置,一手拿过塔洛的天文表,瞧了几眼后说道。
她在帮塔洛制作星象仪时就大致理解了对方的思路,虽然不是数学课教授,但作为炼金课的导师,计算能力自然不可能会差到哪里去。
“您还是一位教授……”塔洛对此感到有点无语,哪有一位老师教学生去翘掉另一位老师课的事情啊,大概也只有艾拉教授会干出这种事儿了。
不过他确实也有点心动,两项一直坚持的事情当前都展现出了马上要结果的苗头,怎么都应该为此肝上一下。
“通宵而已,干了干了。”塔洛最终还是没能顶得住诱惑。
落地窗外群星闪烁,他们二人开始了不停的劳作,一张又一张计算用的稿纸被写出,废稿渐渐铺满了周遭的地面,实验后的废料也跟着渐长。
此夜无眠。
清晨的第一束光亮打入实验室,塔洛打了不知第几个哈欠。
以前他加班时熬夜算是家常便饭,但来到菲朵拉开始稳定作息后,突然熬这么一次还真的蛮疲乏的。
“你这小小年纪的,怎么还没有我精神,甚至还比不上当时的你母亲。”艾拉教授整理好底稿后,拍了一下塔洛的肩膀。
她此刻依然一副神采奕奕的样子,甚至有愈发精神的苗头。
“您是导师,我是学生,您比我厉害是应该的。”塔洛揉了揉太阳穴,从手环里掏出一块艾莫小蛋糕吞下肚后,勉强恢复了一些。
“梳理的也都差不多了,装置余下的问题就麻烦您了。”塔洛将手稿放到实验台上,起身做了几个伸展运动,舒展了一下筋骨。
“交给我吧。”艾拉教授拍了拍她那贫瘠的胸口保证道。
至于日心说相关的问题,塔洛打算自己解决一下,数据基本收集完毕,余下的就是一些表述问题了。
正好灵数学会发表了类似流数术的造物,塔洛也能顺水推舟的轻松一些。
去食堂补充了一点该有的营养,他早早的来到魔文课教室里趴着小酣,还是不打算破坏自己入校以来的良好记录。
而且在玛芙教授的课上睡觉,应该也没什么问题,这就是优等生的余裕。
不知过了多久,塔洛只感觉脸颊似乎在被什么小木棍戳动,慢慢打开视野,映入视线的是格蕾丝拿着魔杖轻戳自己。
“现在是什么时间?”塔洛连打几个哈欠,把对方的魔杖拨开。
“上课时间,玛芙教授又迟到了。”格蕾丝将魔杖收回了手环,好奇的问道:“你昨天晚上做什么了?一副这么没精打采的模样。”
“搞实验来着,因为有了点进展,一不小心就通宵了。”塔洛用双手撑起身子,靠到了椅背上,感受着自己的状态,长长的舒出口气。
感觉还可以,本以为需要通过上课补眠,但被叫醒之后并没有特别难受的迹象,精力足以撑过上午的课程,中午再稍微补上一下应该就没问题了。
“什么实验啊?你头发都被压的翘起来了。”格蕾丝屈指弹出一股水汽,随后借着这些许的湿润帮塔洛把飞扬起来的发丝捋顺了一些。
“以前煮石头的进阶版。”塔洛就这么摊在椅子上,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任由格蕾丝动作。
“是净石能源吗?”格蕾丝闻言手微微一顿,帮其打理好后收了回来。
她的父亲鸢尾伯爵在寒假后半段特别关注这类事情,集结了整个佩洛瓦地区的力量在囤积这种矿物,而且对此行为毫无避讳,连她都经常听闻。
后面慢慢的她才理解了其用意,都是因塔洛发现此种矿物不仅是可以制作炼金魔药,亦可以爆发出不俗的能量。
再之后她就见到了塔洛在雷穆通讯报刊上的发言,那深沉且包含悲悯的语句,和眼前之人的形象很难重合的起来。
“对,大概是成功了。”塔洛的语气很是平静,但格蕾丝从其话语中听出了一丝解脱的意味。
“矮人的始祖创造出来铸器的技术,她最初也是想要自己的选民生活的更加舒适一些,估计也不曾想到,最终可以发展出刀剑和马镫,开启了旷日持久的战争。”
“我不知道她有没有后悔过,但她无疑使文明的火光更加的耀眼和夺目,我们周遭很多的便利,都是她造物带来的。”格蕾丝话语轻柔,又帮塔洛整理了几下衣角。
“我明白的,我还没有那么的悲天悯人。”塔洛叹了口气回道:“当我的父亲想要利用净石的威力时,我最初是持反对态度的,但后来他问了我一个问题,你知道杀死人类最多的生物是什么吗?”
现在想来,哪怕塔尔斯大公没有提前发表那种半成品,等自己与艾拉教授将彻底完成后的成果发布后,八成依然会造成当前的局面。
“是人类。”格蕾丝语气复杂的回道。
“人类从历史中学到的唯一的教训,就是没有从历史中吸取到任何教训。所以迟早都会如此,错的不是我,是整个世界。”塔洛的语气颇为中二,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如果你真能这么想的话,那最好不过了……”格蕾丝知道对方的心情远不如表面上这般无所谓。
玛芙教授今日也准时的步入了教室,准时迟到了半个多小时。
魔文课上依然在重点讲授赫丘语,随着深入,这门语言的强大程度也慢慢被小魔法师们所认知。
在塔洛看来,赫丘语的信息熵极大,但所表达的含义却又极为精准,这是一个无比矛盾,逻辑无法解释的现象,但就是诡异的发生了。
赫丘语最初创造出来,就是为了配合某些巫术仪式的进行,后来被康恩这个鬼才适当的规则化,成为了施咒的必要用语。
理解赫丘语的含义,与不理解其含义,释放出的咒语效果天差地别。
所以魔咒卷虽然能够充当技能书的效果,但终归是一种先上车后补票的行径,后续想要真正提高施咒能力,还是得多加学习。
在魔文课结束后,塔洛转换阵地,准备直接去选修课的教室打盹,拜托了格蕾丝去食堂后帮自己带点吃的过来。
上午学赫丘语,下午由赫丘利教古巫术,这种感觉还蛮奇妙的,可惜只有自己知道那老爷子的身份。
临近上课前,塔洛吃饱睡足后擦了擦嘴,不由联想到了高三的日子好像也是这样子过活的。
古巫术研究这门课程带来的效果是极为显着的,哪怕没有选修这门课程的学生,都一直在同人咨询着学习进度,笔记也在年级内大量疯传,哪怕是高年级生都有所耳闻。
“巫术虽然是迄今为之人们所掌握的,最早的神秘仪式,但大家一定要明白,其核心的根本是联想与相信,这是所有生灵在诞生之初就掌握的能力。”
赫丘利翻看了几下讲桌上的古老手稿,不疾不徐的同大家讲着新奇但又古旧的理论。
除了这些理论教导外,他还鼓励学生们一旦有什么好的想法,就可以立即在课堂上进行实验,他会评价这想法的可行性,并且引导着如何才能更加深入。
随意施咒,随意召唤本相神,随意释放自己的任何力量,这即是赫丘利所带课堂上的情况。
他让大家真正体会到了巫术的神奇与学习的乐趣,而且也进一步让众人认识到了这位老者的力量究竟是多么的深不可测。
因为他从始至终没有展现出丝毫力量波动,就可以在抬手间控制他人魔力的走向,宛如魔法之神才能施行的神迹,虽说人们也不知道有没有这位神祇。
也是在他的教导下,很多觉醒了自有魔法的学生都可以凭此扩展出诸多其他魔咒才能达成的效果,或者也可以直接通过本相神来释放出灵界相关的魔咒。
使得众人可以直接省略过咏唱这一原本的施咒要素,无需借用名讳便可达到原本的能力,甚至在细微操控上犹有过之。
塔洛看着这些同学发自内心的欢乐模样,突然察觉到自己好像从不曾真正关注过他们,明明是天天都会碰面,日常相处的存在。
而且他们受过赫丘利的教导,也会与救世主一起讨伐自己这个邪神,毕业后的成就估计比一般的菲朵拉学生更加不凡。
以后留“遗言”的时候或许也可以给他们每人一份,在绘画班级定制塔洛牌时也可以多观察观察,再为他们订制个学习方法论,谈谈交手感言什么的,就当结个善缘了。
毕竟过门之后,自己都不知道会在其中待多久,或许会在一瞬间复活出来,也或许要待上个几年,系统只说一瞬到七年都有可能。
塔洛只想着真要有个七年的程度,那战争八成都打了不知多久了,届时只希望同学们能念这份善缘,对自己的塔尔斯家族多些好感,也算是给父母一些微不足道的补偿吧。
课程结束后,塔洛打着哈欠回到了寝室。
先是给自己洗漱了一番,再稍微犒劳了一下自己的胃,便在书房整理起了日心说相关的东西。
前世的日心说认为太阳是不动的,而且在宇宙中心,地球以及其他行星都一起围绕太阳做圆周运动,只有月亮环绕地球运行。
塔洛也照猫画虎的来了一遍,不过他在自己的“遗世手稿”倒是着重的强调了一下参考系的作用,示意太阳的不动也只是相对的不动,而且还说不定围绕着什么更大的天球运转呢。
他彻底整理好日心说模型的同时,太阳刚刚落下的西方天际蓦然迸发出耀眼的明光,照亮了整个天空,大气彷佛变成了一块发光的煎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