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线暗澹的校长私人办公室中,塔洛努力保持着面色的平静。
他不知晓校长最后一个问题的意思究竟为何,如果是想试探自己的话,以对方悠久的年岁,凭本身的经验都有着远超于拥有【美德恩颂】的格蕾丝的判断力,完全不需要来这一出。
但对方又不像是知晓神秘之门存在的样子,而且自己抓出的那命运之线中所蕴含的内容,仅是成为邪神后的自己被救世主杀死,并没有死后相关的任何东西。
“我不知道。”塔洛慢慢的说道。
校长的语气从始至终都是那般和蔼,其面容又隐藏在灰袍之下,完全看不到他的情绪反应,这种毫无细节反馈的对谈让塔洛有点不知如何应对。
“我不是那种会轻易牺牲自己学生的家伙,之所以愿意见证你成为邪神,也是稍微能明白一点这并不会让你真正损失什么。”校长似是看穿了塔洛的担忧,以宽慰的语气的说道。
“您对此了解多少?”塔洛重整了一下心情,事已至此,他也想弄弄明白。
“我能够知道的也就仅此而已,这已经是被造物的极限,有些事情,仅仅是稍微了解就会背负极大的代价,而一旦说出口,那将是我所无法承受的。”校长语气诚恳的回道。
塔洛听闻此话,不由想到了青铜试炼里的唤语巫师,以及寂灭教团的大教长艾代德,他们两个人都有曾对自己说过类似的话语。
“如果可以的话,我还想保留当前的这个身份,继续作为菲朵拉的学生而学习。”塔洛虽然觉得能够过门,那就代表着获得了难以想象的自由。
但如若可以的话,塔洛还是希望能照着现在的节奏生活,他已然逐渐适应了当下的人际关系与周遭环境。
“抱歉孩子,这个我难以保证,确保仪式的顺利进行就是我所能做的极限,而顺势仪式的基准你应该也是有些许了解的。破坏某些基准‘概念’,也就相当于破坏整个仪式。”
“但也不一定完全毫无办法,时间还有余裕,我会尽量试着找找有没有能够达到这种效果的方法,只是请你别抱太大的希望。”校长惋惜的回道。
“那么,还有大概多久进行?”塔洛问出了最关心的问题。
“如果一切顺利的话,在今年的仲夏,届时可以利用适时的篝火来完成。”
“劳烦您了。”
“不,我与这个世界应该一起感谢你才对,好好享受接下来的半年时光吧。”
校长说完后起身走到塔洛身边,亲自将其送出了办公室。
这次出门后不再是塔中的长廊,而是直接走出了教学塔,身旁几位正进出的学长看到突兀出现的塔洛都有些意外,但也没有过多在意什么,只当是哪位教授用空间魔法直接把他转移到了门口。
塔洛与他们寒暄过几句后,便熘达在了回寝的路上。
校长不一定知晓神秘之门,但很明显的了解自己并不惧怕死亡,也早就知道自己掌握了真理之门,更不清楚除他之外还有多少存在知道这些事情。
自己小心翼翼隐藏的秘密,现在看来似乎在一开始面对校长这种人物就是透明的,想想一直以来的谨言慎行,真是有点可笑了。
他不喜欢与这些无法掌握两人之间究竟存在多少信息差的老妖怪对话,不过也不得不承认与他们的商量与合作都很是舒心。
“就如同一场拿着各自台本的戏剧。”塔洛不由的感慨出声。
从觉醒开始,他就不断的见证着许多人心照不宣的互动,大家相互之间很是配合的展开恰当的演出。
他与格蕾丝和温蒂尼之间,父辈的大贵族之间,校长和赫丘利这种顶端存在之间,无不如同戏剧一般。
“你又想出什么新的戏剧了吗?”一旁身穿愚者院校服的学长的突然凑上前来,听到塔洛的感慨后接话。
塔洛不需扭头就能看到是艾德恩学长,刚才自己沉浸各种各样的思考中,都没怎么注意过往的行人。
“戏剧啊,我在寒假倒是想出了几部。”塔洛回道。
校长说顺利的话,那就是会在今年仲夏篝火节时了结,届时如果自己被大家联合起来灭杀,过后他们又在歌剧院中观看自己贡献的戏剧,想想还蛮刺激的。
也为了能留下更多作为“塔洛·塔尔斯”这个存在的痕迹,他想着要不要直接把莎翁四大悲剧都搬出来。
当然要是可以继续以现在的身份正常生活就最好了,但又不能确定校长可以做到这一切。
“我由衷的期待着。”艾德恩笑嘻嘻的搂上塔洛的肩膀,与他一起并行在路上,也不知道他是正想去王者院的庄园宿舍,还是单纯想与塔洛同行。
“话说,你有想好如何扩展塔洛牌生意了吗?”艾德恩将话题转到了两人的合作上,去年塔洛就有表现出想要自主经营的意向。
“我父亲答应了会很快送来一个帮手,届时我再用学分开设一间自己的杂货铺子,让其管理经营,到时还要学长多多帮忙了。”塔洛很痛快的说出自己的计划。
“包在我身上。”艾德恩咧嘴拍了拍自己的胸膛。
随后两人又随意闲聊了几句,行至王者院宿舍门口时,艾德恩便道别转身离去。
塔洛回房则开始想着自己的杂货铺可以再添些什么玩意儿,前世的魔方、九连环、棋牌类游戏什么的好像都能整一点出来……
……
魔文课上关于赫丘语的学习难度也提高了不少,这种语言如若深究的话,和常规用语有着极大的不同,它的语义随着前后符号的不同,能产生出极大的差异。
甚至可以同时具备形容词、名词与动词的含义,加上流动的复杂变化,让诸多优等生都开始叫苦不迭。
但理解的越是深入,魔咒的释放效果也会同比增幅,大家为此全都咬牙忍了下来。
炼金课也是同样加入了诸多繁杂枯燥的理论辅左,不再是以前那般科普和实践。
塔洛对这两门课的巩固也很是用心,毕竟关乎着自己过门后究竟能施展出多大的能力。
度过充实的两天,来到周四的运动课。
今日的天空有些许的阴沉,连带着原本澹薄的雾气都似乎浓郁了不少。
“我不知道你们在暑假有没有持续进行锻炼,不过现在就是进行验证的时刻了。”
“这次的决斗我会为你们提供特制的魔杖,保证施咒范围在三米之内,以考验你们的反应能力。”
“并且在期间禁止使用精神系的魔咒,让你们能够最大程度上发挥出身体机能的优势。”
“最后我会专门为你们各自挑选合适的对手进行对练,对练时也不计积分,直到另一方认输后,可以重新恢复,继续进行。”克鲁塞教授提出了一种全新的决斗模式,或者准确点是训练模式。
塔洛闻言有点牙酸,这规则明摆着就是让人不停的跑起来,而他最不喜欢的就是跑步。
还有这话的意思,输赢已经不重要了,认输后就会原地满血复活,继续对练,希望自己能遇到一个别太过分的对手。
克鲁塞教授宣布着自己觉得合适的对练组合,轮到塔洛时,他听到了温蒂尼的名字。
体能最拉垮的自己,与班上体能最强的温蒂尼进行对练,塔洛总觉得克鲁塞教授是不是搞错了什么。
再看温蒂尼那冲着塔洛挥拳,一副自己必胜的小表情,面对这个一根筋的孩子,塔洛不禁扶额。
“加油!揍扁他!”格蕾丝给自己的闺蜜加油鼓气道。
她很清楚的知道温蒂尼与塔洛之间的实力差距,但在这个明显注重体力的规则下,加上塔洛也不可能对温蒂尼施展什么阴招,所以只要能够抓住塔洛那魔眼的漏洞,或者真的有机会把他揍趴下。
“嘿嘿,我肯定会的!”温蒂尼带着一往无前的决心承诺。
“那我能不能一直认输,你轻点打?”塔洛有些无奈的说道。
“不行!”格蕾丝和温蒂尼异口同声道。
“你如果真的这么做,克鲁塞教授肯定是不会放过你的。”格蕾丝紧跟着补充。
塔洛耸了耸肩,要是自己真的将体能训练的不错,到时亚伦杀起自己来得困难不少吧。
话说格蕾丝想暴揍自己再正常不过了,温蒂尼这高昂的战意究竟是怎么来的。
克鲁塞教授分配完毕后,塔洛与温蒂尼一起找到一块空地,展开了梦境决斗场地。
这方空间的天上布满了灰白色的云彩,一朵朵一簇簇的雪花从天空落下。
天连地,地连天,白茫茫一片。
塔洛的头顶与校服披肩上不一会儿就铺满了雪白,足下的雪地深可没过小腿。
手中朴素的魔杖,与天空中不见往日的计分光幕,都展现出这次决斗的特别。
他本想要不要直接罩上灰袍隐藏起来即可,但想起上次克鲁塞教授的警告,便打消了这个想法。
“我来啦!”
随着温蒂尼的一声娇喝,塔洛眼前的景色瞬间变换,没等看清对方动作,就被扑倒在了雪地之中。
精神系魔咒无法运用,就代表着没办法以【愚者】加持自身的思维,使得塔洛压根就跟不上温蒂尼的运动速度。
“克鲁塞教授的匹配明显是存在问题的。”塔洛一副躺平任揍的样子,对压在自己身上,满脸意外的温蒂尼说道。
塔洛牌系的唯一原咒不能用就算了,手杖都拿不出来,依赖手杖中都尹德自然文字刻印的【圣所构成】基本算废了。
当前能增加优势的唯有【纳亚之眼】,可总不能直接对温蒂尼本人使用。
想要施展什么魔咒的话,自己又被压的无法动弹,两手还被牢牢的冻住。
哪怕用【纳亚之眼】崩解冰封,也不指望自己的魔咒能打到闪避点满的对方,索性摆烂就算了。
“你为什么不还手呀?”温蒂尼奇怪的低头看着塔洛,她第一次觉得塔洛居然也可以这么弱的吗?
“你都把我冻的这么结实,我怎么还手啊……”塔洛看着呆呆的温蒂尼叹了口气,最后认命般的嘱咐了一句:“别打脸。”
温蒂尼闻言歪了歪头,一手按着塔洛的胸口,在其身上来了一个鸭子坐,帮助自己压的更牢实一点,她还是有点害怕塔洛在耍诈,毕竟对方经常做这种事情。
“可是教授要求的是对练,如果只是我单方面攻击的话是不是不太好。”温蒂尼显得有些纠结。
“对练的前提是两方拥有对等的实力,面对如此多的限制,我现在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夺走你的魔杖。”
“但这也毫无意义,你一样可以在我无法反应的情况下拿走我的,而且一般系的魔咒又不可能打的到你。”
“我怀疑教授把我们分在一起,就是想好好让我认识一下自己体能的差劲会带来什么样的糟糕后果,而且决斗环境还是跟你如此适配的雪原。”塔洛耐心的为她解释道。
“都怪你跑的太慢了,运动课也不停的在偷懒。”温蒂尼伸出有些微凉的手指戳了戳塔洛的脸颊。
“来吧,你赢了,我扛得住。”塔洛一脸康慨就义的神情,做好了被压在自己身上的温蒂尼蹂躏的准备。
“呐,其实是有一些用了我会很难受的魔咒,你不想释放出来对吧?”温蒂尼俯下小脑袋认真的问道。
塔洛有些意外的微微点头,温蒂尼就是这样,她没有格蕾丝那样的推理能力,但直觉却总是突然就表现的很是精准。
“你一直都是这样,无论在什么时候都会为自己加上各种束缚……”温蒂尼的表情变得有些心疼,但手指却更加用力的戳弄着塔洛的脸庞。
“在以后塔洛也会像现在这样子,给自己加上很多的枷锁,然后用来成全其他人吗?”
“以伤害自身为代价换来的温柔,不是真正的温柔!”温蒂尼说到气急,像小孩子一样捏着塔洛的脸开始拉扯。
塔洛突然之间有点懵,不知道能回些什么,当时在讲好人变反派的故事时,好像只顾着应付格蕾丝的反应了,都没怎么顾及温蒂尼,
这孩子难道在当时真的察觉到什么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