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的雪又大又黏,很好团,几乎是抓一抓就能变成个球,谢辞酒抓起一团快准狠的打在了燕知回的腿上。
燕知回没躲过去,长袍上留下了一个浅浅的印子。
燕知回失笑:“很厉害嘛阿酒,我要认真了。”
“放马过来。”谢辞酒扬了扬下巴,眼里光芒熠熠。
燕知回弯下腰抓雪,谢辞酒就趁着这个功夫绕到他身后,把团好的雪扔到了他的衣领里。
冰冰凉凉的感觉激的燕知回打了个寒颤,他笑着反手抓住了谢辞酒的胳膊,“偷袭可耻。”
“但有用。”谢辞酒笑着借用巧劲,一个旋身躲开了他的手,又扔了个雪球过去。
燕知回也不甘示弱,雪球一个接一个打过去。
他没有用神力,就像是最普通的凡人一般和她玩闹。
俩人在鹅毛大雪中你来我往,胜负没分出来,倒是累的够呛。
雪落满头也浑然不觉,畅快的笑声随风传出老远。
数九寒冬,俩人硬是玩出了一身汗。
后来谢辞酒笑累了,撑着膝盖弯腰平复呼吸的功夫,被燕知回扑了个正着,“哎——”
燕知回按着她的肩膀把人扑倒在地上,有厚厚的雪做铺垫,加上柔软的大氅,这一下倒是不疼,但扑腾起了不少雪沫,洋洋洒洒的落了谢辞酒满脸,她连忙闭上眼睛。
“这回开心了?嗯?”燕知回撑在她身上注视着她。
谢辞酒回神,听着燕知回稍显急促的呼吸,看着他微微泛红的脸,以及额角落下来的汗,她忽然平静了下来。
之前郁结于心的闷气好像随着刚才的那一场雪仗消散了。
她长长的呼出一口气,伸手环住了燕知回的脖子,轻声道:“谢谢。”
“光嘴上谢?”燕知回正经不过一刻,又开始骚,他伸手捏了捏谢辞酒的脸,凑近她耳边压低声音说:“要不还是上嘴谢吧?”
谢辞酒:“……”
这几个字可真是让你玩明白了呢。
她手偷偷伸到燕知回后颈下面,掐住一小块肉捏了捏。
燕知回当即闷哼一声,手臂一个松劲,整个人都压在了谢辞酒身上。
谢辞酒:“……”
燕知回急促的喘了口气,嗓音喑哑:“别点火。”
“咳,起来,重。”
谢辞酒别开眼,不敢看他现在危险的神色。
燕知回扯了扯嘴角,无奈又宠溺的说:“好。”
他翻身在谢辞酒身侧躺下,和她一起并排躺着,看着夜空。
从这个角度看落雪,又是另一种不同的体验。
感觉整个世界都变得缓慢起来,让人不由自主跟着沉下心。
俩人安静的躺了一会儿,雪渐渐变小,一刻钟后彻底停了。
谢辞酒坐起来,“雪停了,我们回去吗?”
她觉得今晚这些就已经足够了。
然而燕知回却摇了摇头,“再等等。”
“嗯?”谢辞酒不解的看着他。
天上厚重的云层逐渐散开,清亮的月色倾泻而出,落在这块悬崖上。
谢辞酒微微睁大了眼睛,“真的好大!”
那一轮圆月仿佛就挂在悬崖边上,硕大而幽静,仿佛唾手可得。
谢辞酒忍不住起身往前走了几步,她缓缓伸出手,想摸一摸,却落了个空,她没有失望,反而笑了起来,“感觉好奇妙。”
燕知回看着她脸上难得露出的稚气,也浅浅的笑了,修长的手指一掐,一朵洁白漂亮的栀子花旋转着飞出,迎风见长,最后变得足有两个巴掌大,像极了百姓们在河边放的莲灯。
这还没完,短短几息之间,燕知回就掐出了足足十七朵栀子花。
个个饱满而美丽,带着清香,浮在半空中,花瓣上萦绕着淡淡的玉色光晕。
燕知回唇边含着笑意,曲起一条腿,轻轻一拂袖,这些花便纷纷向着谢辞酒飞去。
谢辞酒浑然不觉,还在观月,燕知回忽然唤了一声:“阿酒!”
“嗯?”谢辞酒回眸,便看到了这一片花海。
她愕然的隔着花灯与燕知回对视:“这是……”
“今日到底是上元节,人家都在放灯,我的阿酒也得有。”
谢辞酒顿时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
她摊开掌心,一朵花灯缓缓飘落,她唇角微微上扬:“很好看。”
燕知回眸光微动,那些花灯霎时间受到指引,和谢辞酒撞了个满怀。
撞上的一瞬间,花灯顿时化作一片片花瓣,谢辞酒被围在其间。
这场景稀奇又美丽,谢辞酒眼里尽是惊艳。
素裙少女身上披着黑色大氅,月华在她身后托着,照的她肤如凝脂,神采飞扬。
乳白色的花瓣飘浮在她身侧,更是衬的她如月宫仙子,似乎只要一阵风来,她便会羽化而去。
她指尖轻轻的碰了一下花瓣,随即笑弯了眼冲着燕知回道:“这是你的一部分吗?”
燕知回眸光深邃,仿佛跨越了万年的光阴,他薄唇轻启,含笑道:“它不是。”
谢辞酒挑眉:“嗯?”
燕知回在她疑惑的目光中起身,一步步坚定的走过来,在她身前站定。
他修长的手指拨开花瓣,捧住了谢辞酒微凉的脸,专注而温柔的说:“你是。”
谢辞酒心尖一颤,看着眼前高大深情的男人,不禁莞尔。
她是他的一部分,他又何尝不是?
轻轻的喟叹一声,谢辞酒冲燕知回勾了勾手指:“低一点。”
燕知回笑意更浓,听话的低下头来,谢辞酒稍稍偏头吻了上去。
刚好一片花瓣落下,停在了两人的唇间,微妙的触感传来,俩人四目相对,看到的都只有彼此。
谢辞酒忍不住笑出了声,可燕知回微微启唇,含住了这片花瓣,青涩的汁水在唇齿间蔓延开来,带着独特的香气在俩人之间蔓延。
这是一个绵长而馥郁的吻。
带着感动和一切无法言明的情绪静静绽放在这悬崖之上。
清冷的月色似乎都染上了几分温柔。
花瓣随风飘落,在空中舞成了一条玉带,飞入滚滚红尘,路过河流山川,带着小镇人烟,向不知名处归去。
……
俩人在悬崖上堆了一大一小两个紧紧相拥的雪人,冻得手都红了依然乐此不疲。
谢辞酒裹紧大氅,看了一会儿在雪地上用手指写了一行字:“此后千年万岁,不忘此情。”
燕知回静静的看着,笑着握住她的手,“好,千年万岁,我们都在一起,今年给你放十七盏,明年就放十八盏,活多久我们就放多久。”
一百岁就放一百盏,一千岁就放一千盏,直到花灯如海,情深不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