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家这次送进来的东西不够,宋伯明先留下了自己用的。
在村民们眼巴巴来求的时候,就把东西给出去了。
但他给的方式错了。
要是他把剩下的一并给出去让村民们自己分,村民们会自己争抢,自行决定谁拿得多谁拿得少。
这样,分东西多少就会成了内部矛盾,他们不会来找宋伯明的麻烦。
但宋伯明偏偏是来一个给一点,来一个给一点,给了没几个人,东西就没了。
他又是享受惯了,一路上也没怎么吃苦的,自然不会自己受苦把东西给别人。
所以后边的人不管说的多可怜,不管怎么哀求怎么磕头,他都一粒米都没再给出去。
村里的人总是来求他给东西,说各种好话哄着他,有时候还要附和他一些可笑的观点,其实内心对他早就没有感激,反而觉得理所当然。
如今见不管怎么样都求不来东西,他们顿时恼羞成怒。
凭什么之前给,现在就不给了?
凭什么他都这么卑微这么可怜了,宋伯明还是无动于衷?
凭什么宋伯明吃的那么好穿的那么好,他们却只能吃残羹冷炙只能跟着喝剩下的汤?
人一旦心里不平衡,就会滋生暴躁的情绪,加上确实饿,还想着下河村的人还能经常吃肉,他们心里的不平衡加剧。
“反正就是打起来了,我们当时进来拉架还被打了,真是怎么拉都拉不住。”
看守不太明白,明明之前看着还挺温顺的,打起来怎么这么狠?
杨丽华说:“这是因为他们之前本来就有矛盾,只是之前维持住了一个虚假的平衡,所以一旦有新的矛盾,这就打起来一发不可收拾了。”
任何人在一起相处都会有矛盾,就算是下河村的人也是这样。
他们也闹过几次不愉快,是在做事和求生存的过程中不断磨合才保持住平衡。
而这个村子一直以来却显得相安无事,不过是没有爆发点给他们发挥的空间罢了。
又或者是,他们都穷的刚好维持在一个平衡点,这才让他们斗不起来。
等到这个平衡点被打破,自然就打起来了。
看守不太明白她的意思,他就是知道,原本相处挺和谐的一个村子,现在是谁看谁都不顺眼。
就算受伤了,他们还忍不住要揍人呢。
裘烈觉得打起来也好,打完了才能解决事情。
他现在觉得做文职比打仗还累。
打仗只要看好手底下的兵,能杀敌能听命令就好。
可现在呢,要管着这么多麻烦精,还不能跟在军中一样,不高兴踹他们几脚,罚他们出去跑步练操刷马厩。
“真是群祖宗。”
裘烈忍不住叨叨着,旁边的林珺莹听了忍不住笑。
人就是这么复杂,习惯就好。
到了村口的位置,林珺莹看了看,发现这个村子竟然叫上河村,排在他们前边呢。
“是不是还有个村子叫中河村?”
上中下,刚好。
裘烈说不是:“还有三个村子,一个叫大坝村,一个叫小坝村,另外有一个叫腰带村。”
什么鬼?
这什么名字?
裘烈说这些个村子都在一条河的两边,大坝村是因为那边有个大点的水坝,小坝村是因为有个很小的水坝,其实就是一堵墙。
至于腰带村,是因为这个村子在最中间。
这条河到了腰带村,在村子外流成了一个圈又绕过去,就像是腰带一样把村子缠住了,所以这个村子叫腰带村。
林珺莹想着,村子在河中间,那岂不是很危险?
等汛期或者是发大水的时候,河流湍急又刚好要在这里绕弯被减缓了速度,就会形成更高的冲力,这个村子首当其中就被淹了。
裘烈说不会。
这个村子在山头上,河其实是绕着山头转了一圈。
要不是有这个山头,河流也不会绕成了一条腰带的形状。
林珺莹这就明白过来了,这些村子都在一条线上。
要是有一天发大水,他们一个都跑不了。
杨丽华让她别担心,在这样的地方,发大水的可能性不大。
这里属于稍微有点干旱的地方。
与其担心发洪水,还不如担心旱灾。
他们已经进了村子,见到了村民。
林珺莹看着整个村子里的样子,想着要是他们不会盖房子什么都不会,现在住的应该也是这样的。
到处都是草棚子,歪歪斜斜的搭建着。
有的高有的矮,但总体都不是很高。
不管怎么着,这样的地方都是四面透风的,等到了夏天,到处都是蚊虫,想想就住不下去。
有些人在草棚子门口呻/吟,有的人在里面呻/吟,还有人直接躺在路上。
林珺莹在这里没看到老人和孩子,最小的孩子也差不多十岁了,最老的一个也是五六十的。
流放的时候不可能没有老人孩子,现在没有,只能说明都死在路上了。
都这样了还不思进取,真是蠢材。
看守在路上喊了一声,说郎中来了,让他们过来看诊。
那些躺着的人都呼啦啦的起来,往这边跑。
看守又喊:“想看诊就拿着银子或者是吃的用的来,别以为人家免费给你们看。”
往这边跑的人顿时少了很多,他们没什么可付酬劳的。
看守又喊:“没有的写欠条也行,老子给你们做担保,但你们要是还不上,老子抽死你们。”
这下,有些人犹豫,有些人直接过来了。
宋伯明也想来,但他觉得自己走不动了,坐在最好的草棚子里喊:“还请先生过来帮在下诊治,在下写欠条,你们去城中宋家收账即可,报酬一定丰厚。”
林珺莹让看守再喊。
“你上门看诊,想看自己来,这么多人都等着,没那个功夫去伺候你。”
宋伯明被上河村的人捧惯了,很少受到公平待遇,还是说行动不便,没法来。
看守也不搭理他,过了一会儿,他实在是疼的难受,只能自己拄着棍子一点点的过来了。
林珺莹看他那样,伤的也不算严重,但是人矫情的很,一点伤也要让他表现的像是要死了一样。
这也是命好啊,不然哪儿有矫情的资本?
可他这么矫情,怎么会那般大义凛然一个人担下所有罪责?
这人设也太矛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