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沈末迟几乎没怎么睡着。
那点酒把他隔绝在清醒与睡意之间，始终处于一个飘飘悠悠，意识尚在的阶段。
窗帘并没有来得及拉上，他侧过脸，借着那点微光，看着距离很近的顾远铮。
顾远铮睡得不太老实，不时将他往怀里带一带，在颈间蹭一蹭。
沈末迟目光落在他身上，不知在想些什么。
第二天一早，随着照进来的日光，顾远铮睁开了眼。
记忆一片空白，周围一片陌生。
他心中一紧，四下看了看。
发现身上的被子盖得规规矩矩，整齐得有点过分，而周围的环境也隐约辨出熟悉来，这应该是他家的一间客卧，平常不怎么住人。
但是自己为什么在这儿。
总觉得空气中残存着沈末迟身上沐浴露的味道，但是旁边的床单没有一丝褶皱，根本不像睡过人。
他想了半天，记忆像是被人裁成了两截，属于昨晚的数据已经丢失了。但倒也没那么慌，因为沈末迟应该一直和他待在一块儿。
他下了楼，看到沈末迟坐在狗窝旁边给狗梳毛。
他走过去，感觉对方神思有点恍惚，眼睛根本没看着手下。
脚步声都到了近前，沈末迟才回神似地看过来，黑眼圈乌青，很明显。
“你昨晚没睡吗？”顾远铮凑过去端详了一下。
忽然伸手把下巴抬起来，在嘴唇上按了几下：“怎么又破了？”
沈末迟“嘶”地吸了一口气，拍开他的手。
“以后你得改掉紧张的时候咬嘴唇的习惯，不然这伤口一直好不了。”
沈末迟瞥了他一眼，淡声道：“断片了？”
“不要转移话题，下次把习惯改了。”顾远铮在他旁边蹲下，“昨晚我怎么断片来着？”
沈末迟半晌才回了一句；“酒吧喝的。”
虽然是一句废话，但唤醒了一点顾远铮的回忆：“想起来了，你那个舍友的男朋友非找我拼酒来着。那你送我回来的吗？”
“打车回来的。”
“然后呢？”顾远铮对这一问一答的方式颇为着急，蹲在沈末迟旁边，“我怎么在客卧？”
沈末迟朝旁边挪了挪：“你太重了，客卧比较近。”
“下次直接把我放沙发上。”顾远铮跟着靠了靠，“那你在你自己房间睡得吗？”
拐弯抹角了半天，他终于问出了想问的。
沈末迟手里的动作顿了顿，掀起眼皮看了顾远铮一眼，语气镇定，反问道：
“那不然呢？”
说完继续拿着梳子梳毛，小柯基吃痛，“嗷呜”地叫了一声。
顾远铮目光落在沈末迟发红的嘴唇上，怎么连嘴角都带着伤，在白皙的皮肤上分外显眼。
他不由自主地也抿了抿唇。
“对了，车是不是还在酒吧？”
“嗯。”
“走，和我去开回来。”
“和你？”
“那当然了，不然总不能我自己孤零零地去，再孤零零地开车回来吧。我妈不在？”
沈末迟应了一声，今早袁婧婧把狗送回来，自己又跑去姐妹家玩了。
“那正好，我俩出去吃，顺便把车开回来。”
磨了半天，沈末迟终于和他一起出了门。
顾远铮觉得经过昨晚，沈末迟对触碰的反应好了很多，至少不再一惊一乍地乱蹦，伸个手什么的也变得自然。
脑海里想象出昨晚沈末迟纠结地把他挪上楼的画面，表情肯定不情不愿，最后克服了自我。
他勾了勾嘴角，美滋滋地揽住沈末迟：“打车？”
“地铁。”
“地什么铁，那地方离地铁站十万八千里”
顾远铮和沈末迟上了地铁。
里面的人没有上回多，但仍有很多举家出游的人。
简而言之，还是没座位。
顾远铮放着宽宽敞敞的位置不站，还是把人圈在角落。
他仔细打量，今天沈末迟看上去有点憔悴，眼睛微肿，嘴角还带着伤，莫名地让他有点亢奋。
又是一种新情绪，亢奋感类似于看到一只软绵绵的小猫幼崽，想在它迈着短腿跑动时拦一下，或者抢它的小鱼干，让它喵喵叫。
“困的话可以靠着我睡一会儿。”
顾远铮压住诡异的想法，友善地说。
沈末迟开始时不愿意，但上下眼皮很快开始打架，头点着点着便被顾远铮拉到了怀里。
顾远铮伸手捏捏他的脖子。
这人昨晚到底干什么去了。
顾忌着快点让人回去睡觉，他们就在附近找了个地方吃饭，然后便迅速开着车回去。
顾远铮打开后备箱，他之所以急着找车就是为了这一堆书。
沈末迟在车上睡了会儿，跟在他后面，迷茫的眼神看着书包。
顾远铮说：“我很快研究出来成果了，你确定不想听？”
“不想。别说。”这句话让沈末迟突然清醒了。
顾远铮有点受伤：“你不觉得这个课题很有价值吗？百度说有些人直到晚年才认清自己真实的性取向你就那么确定喜欢的女孩吗？”
“确定。”沈末迟斩钉截铁。
顾远铮不说话了。
一路静默。
到了家，顾远铮关上门，赌气似地把书和碟片都倒在床上。
认认真真研读了一下午。
似乎没什么收获，看书和电影内心都毫无波澜，甚至激情片段还有点接受不了。
至于几本厚厚的心理学书，满页的“效应”“现象”，看不懂。
他丢到一边，简单粗暴地找了一套网上的测试题，点击【看广告开始答题】。
看了一堆广告，终于进入了测试页面。
【如果你必须和一个同性单独过夜，你的感觉是什么？】
给了三个选项。
顾远铮没有犹豫，选了很正常，完全不会不自在。
从初中到现在多少回了都，之前全宿舍出去旅游的时候，他们订了两个双人间，四个人轮换着住，从来没感觉。
【看见同性穿着暴露，你的感觉是？】
顾远铮脑海里浮现出阮子奇光膀子在宿舍乱走的场景，一身黑皮。
勾选【很正常，毫无感觉】
一套题做完，顾远铮有些紧张地点了提交。
结果跳了出来【恭喜你，是个99％的异性恋】。
这结果准吗？顾远铮第一反应是质疑，根本没有想象中如释重负。
他倒回头，鬼使神差地把沈末迟带进去。
如果必须和沈末迟单独过夜顾远铮想起了沈末迟生病那一晚，自己看了一夜的天花板。
【十分不自在】
看见沈末迟穿着暴露他想起了沈末迟从睡衣里露出来的锁骨，白皙的皮肤，发烧的那晚笼着红晕——
顾远铮在大脑里及时打住，深吸了一口气，羞愧地选了【不自在并伴随生理反应】
一套题下来，又变成99％的同性恋了。
横跳的跨度有点大。
他好像稍微琢磨出那么点了，随手抽出草稿纸写了个数学算法。
if沈末迟，
print：99％同性恋，
else,
print：99％异性恋。
沈末迟是唯一的影响条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