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季学期开学第一天。
h大多了不少青春洋溢的面孔,叽叽喳喳地在校园里乱转,见到什么都觉得新鲜。
教学楼里也多了不少成群结队的人,一团一团地挤在走廊上。
顾远铮从兴奋的人群里穿过,循着课表来到了思修课堂。
思修,是思想道德与修养的简称,期末成绩主要是平时成绩,开卷考试和小组实践报告组成。
眼前这还是个研讨型教室,由一个个长方形宽桌组成,周围固定了一圈凳子,方便进行小组讨论。
讲台上已经摆好了分组名单,一个专业的在同一个组。
选这门课的多是大一新生,现在离上课还有十几分钟,教室里吵嚷得要命。
顾远铮走到数院的小组,随便找了个位置放下书包,便拿着水杯出去了。
他把校园卡插进卡槽,一边把杯子放上去,一边看着走廊上来来往往的人。
不经意间,他定住了目光。
一堆新生中,他看到沈末迟出现在走廊那端,旁边似乎还难得地跟着一个男生。
沈末迟脱下了军训服,身上穿着一件黑色t恤,下身一件休闲长裤,更显得皮肤白皙,身姿挺拔。
现在没有带军训帽子,黑色的头发柔软地趴在脑袋上,竟然有几分乖巧。
皮囊真吸引人,不知道这个学校还会有多少女生成为受害者。
清冷的气质在人群中也很是显眼,芝兰玉树似的。
“同学,水溢出来了!”
一阵惊呼将顾远铮的目光拉了回来,整个水杯已经像瀑布似地往外天女散花。
顾远铮赶紧抽出卡,把水杯端起来,发现后头等待接水的人都排成了长队,目光幽怨地看着他。
“不好意思。”
他说着,走到公共读书区拿了几张抽纸,等把杯子擦干净,再转头,人也不见了。
在外头晃悠晃悠,喝了几口水,他才回到教室。
此刻还有两分钟上课,已经坐满了人。
他走到自己的位置上,刚把包拿起来,看到对面的人,动作一顿。
那人像有所感似地,也抬起头。
“”
阴魂不散。
他们从彼此眼中读到了相同的情绪。
“你能换个位置吗?”顾远铮道。
沈末迟环视一圈,周围都已经坐满了人,全在嘈杂地谈笑。
眼看他继续选择忽视,准备重新低下头看书。
“虽然你先坐在这,但是我的书包显然先你一步放在了对面。”顾远铮挑挑眉。
话刚说出口,就觉得不太对。
教室里不知何时变得安静,老师站在讲台上调试设备,这句话的尾音在空气中回荡。
小组内刚刚激烈闲聊的人都闭了口,疑惑地望着在数院挺出名的顾远铮。
若是让黄禹志和阮子奇听到他们的铮哥说出如此小学鸡的话,三年来培养起来的英名算是毁了。
顾远铮手里拿着包,进退维谷。
好在上课铃及时地打响。
“咳。”
顾远铮坐下,假装无事发生。
“来,同学们,大家都按组坐好了吧。”
老师敲了敲讲台。
这是个看上去非常严厉的中年女老师,压迫感经过眼镜的折射,显得愈发可怕。
“我刚刚已经拍了照片,以后就固定这个位置,绝对不允许私自调换,一会儿把座次表填一下。缺勤一次,平时成绩扣20分。”
那老师满意地看看鸦雀无声的氛围,开始讲课。
每学期的第一节课,照例介绍一下课程主要内容。
讲着讲着,大家早上的兴奋劲儿过去,都开始昏昏欲睡,小鸡啄米似地一点一点。
眼看着下面死气沉沉,越来越多的人加入啄米的队伍。
那老师很有经验,将话锋一转“也包括婚姻和恋爱生活中的道德,比如脚踏几条船,小三,一些法律涉及不到的地带,就要用到道德谴责。”
这几个关键词把同学的注意力全吸引了,“唰”地抬起一片脑袋。
老师在这个点停留了一下:“你们反应这么热烈?我抽几个人说一说看法吧。”
那片刚刚抬起的脑袋又“唰”地一下落了回去。
老师翻开点名册,上下浏览。
“来。这怎么有个大四还在学思想道德的?顾远铮。”
顾远铮站起来,回答:“坚决谴责这种行为!”
他看了一眼沈末迟:“我身边就有这样的例子,真的伤风败俗,道德败坏,给很多人都带来了伤害,但是我相信,他也会得到相应的报应”
他口若悬河,指桑骂槐。
还是老师打断他:“好了好了知道了,坐下吧。”
然后又点了几个同学,几乎变成了八卦研讨大会,开始列举身边最离谱的例子。
“我们村以前有一个男人,为了小三,抛妻弃子”
“我妈她同事邻居的姑姑,未婚先孕,就是被渣男戏耍”
全班谁也不困了,精神抖擞地昂着脖子,眼睛瞪得像铜铃。
顾远铮无意间看到对面的人,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手中的笔点在纸上,随着发抖的手指混乱地游走。
“好了,最后叫一个同学,沈末迟。”
沈末迟站起来,深吸一口气,说:“我讨厌一切对家庭不负责任的行为,无论出于任何理由。”
声音斩钉截铁,但如果留心听,能听到细小的颤抖。
老师并未注意,赞扬道:“听听人家说的,你们都乱侃些什么八卦。很好,沈同学坐下吧。”
顾远铮正打算嗤之以鼻,仔细一看,发现对方嘴唇出了血,翻着不自然的殷红,在白皙的皮肤上格外扎眼。
其他人的注意力还在老师那,还伸长了脖子像一只只大鹅,唯有顾远铮注意到。
沈末迟还在无意识地咬着下唇,比上次路灯下的力道不知大了多少倍。
顾远铮又想到了猫猫头小姑娘。
他咳了一声,顺着桌子推过去一包纸,“呲溜”地滑在沈末迟面前。
沈末迟被吓了一跳,抬起头。
这次换成顾远铮移开了目光。
“铮哥,今天去哪儿吃?”
一下课,黄禹志便在门口揽上了顾远铮的肩,他体育课提前下课,特地跑过来找顾远铮。
顾远铮推开他,嫌弃道;“都是汗,远点!”
黄禹志假装很受伤,正要往他身上倒,目光忽然在门口的帅哥身上停了停。
“那人——怎么这么眼熟?”
顾远铮顺着一看,一阵烦躁。
“我靠,沈末迟啊!”黄禹志想起来了,紧接着兴奋道,“你和他一节课,你俩认识了没?”
“我为什么要和他认识?”
因为那个已经增长到快半个g的文包啊!不认识的话太太还怎么产粮?
要一直靠着军训的过期粮吗?
黄禹志心里很着急。
他干笑道:“哈哈,就是觉得你们帅哥之间应该认识认识。”
“没必要。”顾远铮拽过他,从另一个楼梯下楼。
今天秋季学期开学第一天,新生几乎已经席卷了所有食堂,这种境况每年都要来一回。
黄禹志和顾远铮站在队伍的末尾,前头黑压压的全是人。
黄禹志问前面的同学:“同学,请问你排的是哪条队,刷过卡了吗?”
“不知道啊。等排到就知道了。”前面的同学回答他。
黄禹志幽幽怨怨,无聊地左看右看。
“铮哥,那边还有公众号做采访唉。”他指着远处说。
顾远铮看过去,一个卷发女孩正拿着话筒,后头一个高个子男生扛着摄像机,采访一个来食堂吃饭的男生。
顾远铮总觉得那女生有点眼熟。
采访似乎已经进行到了尾声。结束之后,那高个子男生将话筒和相机都装进自己包里,另一只手搂着女生离开。
两人间动作十分亲密,后来还十指相扣。
顾远铮想起来了。
他眉头皱得很紧,问黄禹志:“那两人是情侣吗?”
铮哥八卦,铁树开花。
终于到了自己擅长的领域,黄禹志迅速道:“不,他们都在一起两年了。一起创办了一个校园公众号,叫‘weh’,还挺有名的。”
顾远铮眉头皱得更紧:“我上次看到,这女生加了沈末迟微信。”
那条泥泞小道,弄脏了顾远铮一双新球鞋,是他笃定沈末迟是渣男的地方。
黄禹志说:“正常。那个公众号就是采访和拍摄一些校园名人和现象,颜值即流量嘛,我记得大二的时候还找过你,你把人家拒绝了。”
“?”
“你让我帮你想个理由的那次。”
顾远铮想起来了,当时那个女生通过黄禹志说要采访他,他觉得莫名其妙,让黄禹志帮他想个理由推了。
结果黄禹志和那女生说“顾远铮怕迷恋他的人太多,不拍。”
让他被挂在表白墙上骂了三天。
黄禹志见眼前人开始咬牙切齿,知道他是想起来了。
赶紧道:“我那是实在推不掉,这女孩太热情了。然后就随口说了一句,谁知道她竟然挂墙上去了。”
他及时举起手机:“找到了,沈末迟的专访。”
顾远铮看了一眼。
上面用沈末迟的大幅特写照片做推送封面,很是吸睛。
好在沈末迟其人扛得住镜头,这种死亡角度都异常清俊,照片里垂着眼睛,特写让睫毛都清清楚楚。
“铮哥,你真的不觉得他好看吗?”
“一般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