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以秋很快给了她答复,告诉她他早已做好准备,后天一早就可以过去。
得到满意答案,简岁月也就没什么好再多想多问的,很快与对方结束聊天,离开时还说一句“一丘老师你点餐吧,我就不打扰你了”。
话已至此,秦以秋自然不会上赶着再凑过去,以免令简岁月生厌。他只是回一句“好”,让简岁月也早点吃饭。
将手机放下后,简岁月去外卖软件上随便翻了翻,只点了份凉皮与一块肉夹馍,其余的并未再多点。在后天中午到来之前,她决定尽可能少吃,就比如明天的晚饭就可以直接省去。
时间一转眼地过去,简岁月与苏婷约定的那一日很快到来。
就在前一日,简岁月趁着休息时间,在秦以秋的办公室里与他简单聊了聊明早的相关事宜。
这是她第二次走进这间工作室,肉眼可见与上次来时的些许不同。书桌、沙发以及床铺这三处地方没有变化,但飘窗处明显变了模样。
冰凉坚硬的瓷砖上多了层灰色软垫,软垫旁贴着玻璃窗的地方还并排放置几个同色系抱枕,飘窗中间放置一张白色木质小书桌,桌上摆了两本书,看不清是什么书。
但无论如何,这个飘窗都给了简岁月一个不小的惊喜,她指着那里问道:“一丘老师,你最近空下来的时候都会坐在那里看书吗?”
秦以秋点头。
“感觉怎么样,是不是还挺舒适的?”简岁月又问。
秦以秋继续点头。
最后又看了几眼飘窗方向,简岁月收回目光,不再继续问下去,坐到沙发上与秦以秋闲聊,仍像之前那样,她说话,秦以秋发她微信消息。
不知从何时起,她也习惯了如此,每次总是很有耐心地等待着秦以秋。
只不过,每当秦以秋埋头认真打字时,她望着他,总会忍不住思考究竟是什么样的原因导致了一丘老师如今的情况,在他身上究竟发生着怎样一段往事。
这一问题如同蛛网般缠绕在她心间,她越发想去询问秦以秋,却总说不出口。假设她是一丘,她也不会希望别人来问自己的过往,尤其是那些……或许不会让人愉悦得起来的过往。
因此这也是她第无数次,放下心中疑惑的与好奇的,没有将内心的问题提出来,而她也暗自做了决定,这是最后一次,从此以后在与一丘的相处中,她再也不会去试着窥探对方心底深处的秘密。
二十分钟后,简岁月结束与秦以秋的聊天。
这个下午他们依旧一同骑车回去,路上什么也不聊,但彼此都知道身旁有着一个陪伴。
秦以秋还是那样,骑车时戴着一顶白色鸭舌帽,挡住别人看向他的视线,让人无法看清他的神情。
当天晚上躺在床上,在与苏婷视频通话完毕后简岁月本已放下手机准备入睡,却不知突然想起了什么,侧过身又将手机重新拿起。
手机不算微弱的光芒映在她脸上,她指尖先在屏幕上轻点,随即看到了什么自己感兴趣的东西,双眸蓦地一亮,又开始在手机上缓缓滑动起来。
不消十分钟,她做完了手头的事,将手机重归于床头柜上,掖好被子平躺着,在一片黑暗中慢慢阖上了眼,逐渐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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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没有工作,简岁月依旧在次日早早起来,绝不赖床,一醒来就先看一眼时间,随后立刻轻掀被子翻身下床去洗漱整理。
六点多时,她与秦以秋在餐厅碰上了面。这是他们约定好的时间,约在一起吃顿早餐。
两个人面对面而坐,全都沉默不语,各自埋头吃着早饭。
简岁月几次抬头看向对面的人,每一次都只能看见对方乌黑毛绒的脑袋,再往下,她看见他额前软趴趴的碎发,纤长微卷的睫毛与秀挺的鼻梁,以及他轻轻嚅动着的薄唇。
他的长睫挡住他的双眸,她看不清他的神色,究竟是从容平静还是羞涩忧郁。
就这样一言不发地吃完了早饭,简岁月又一次看向秦以秋,见他碗里也几乎是空空如也,就只剩下一些汤底,便问他吃好了没有。
秦以秋乖乖点了一下头,缓缓站起身来。
稍晚些时候,简岁月与他一同来到一处十字路口。
这是一处他们之前都曾途经过但并没有在意过的路段,同时这条路也能通往秦以秋之前开画展的那家艺术馆,那两日简岁月所乘的车就是从这里经过。
相比另外一条他们去剧组时常走的路,这条路在七八点早高峰时明显会更堵塞。
简岁月与秦以秋来时是七点半左右,这条十字路口早已开始堵了起来。
简岁月帮秦以秋找了块有树荫遮挡又不会挡着行路人的草坪,带他过去将随身背着的装满绘画颜料与工具的包放下。
除了一只他总背去剧组的背包之外,秦以秋手上还拿了个折叠支架,虽是木质书架,但这一路走着拿过来,这支架在他手上当然也会越发沉重。
他将支架延展开,安稳放于地面,简岁月立刻将手里的其中一张画纸递过去,让他得以夹在画架上,不被早晨的微风吹跑。
知道秦以秋所拿的那几样物品一定分量不轻,简岁月本想替他多分担点,他却只给了她三张几乎没什么重量的画纸,让她帮忙拿着。
简岁月将纸卷起,这一路过来都小心翼翼拿在手中,生怕被风吹跑了或是被自己一不留神弄出褶皱。现在她只递出一张,将另外两张依然紧紧攥在手心。
摆放好所有物品,秦以秋站在草坪上往十字路口中央凝神望去。简岁月站于他身侧,也随着他环视远处,不曾出声打扰他,担心一开口就分了他的神,打断他的思路。
眼前的这条街很堵,他们整理东西的那几分钟过去,简岁月原先看到的一辆烈红色奥迪仍停在她眼前不远处,看起来始终没有移动过半分,又或者其实移动了几厘米距离,只是她看不出来而已。
秦以秋定定地站在那里,久久未将目光收回。
而简岁月亦站立不动,偶尔与秦以秋一样看着那些堵塞的车辆发呆,更多时间却还是将注意力放在秦以秋身上。
秦以秋就站在她身侧,她凝视着他的侧脸,看他专注的模样。秦以秋全神贯注地看着眼前,她也同时在聚精会神地观察他。
半晌后,秦以秋终于收回目光,再次看向画板上那张白纸,对着它若有所思。
简岁月仍旧不动声色,心中那股痒丝丝的感觉却愈发强烈,不断生长。
她一直等到秦以秋将视线转向自己,才终于可以问出自己心中的那个疑惑,“怎么样一丘老师,有灵感了吗?”
秦以秋唇角咧开比往日稍大些的弧度,笑容满面,朝她坚定地点点头。他想告诉简岁月自己确实有了一点灵感,可以试着先画画看。
他今日共带了三张画纸,不是因为准备画三幅图,而是以备不时之需,若中途画错了画坏了,觉得不满意了,他便还有重画的机会。
张了张嘴,秦以秋指了指那张空白的画纸,从包里拿了笔出来,还有一些未蘸颜料的画笔与一个很小的塑料杯,他也一并放在画架上。
而后他又从包里拿出一些颜料与一只调色盘,以及一瓶容量较小的矿泉水,暂时先放于背包上。
站直转头时,他看见那只小塑料杯已被简岁月拿在了手里。疑惑地扬了扬眉,他面带询问望着简岁月。
简岁月轻轻一笑,垂眸看了眼手中几样物品,“我看它放在架子上好像有点不稳,所以我拿着吧。一丘老师,你是不是一会儿还要往里头加水啊,一会儿加了水我继续给你拿着。”
简岁月的笑意就像清风明月,在闷热的夏季沁着淡淡凉意,轻柔拂过秦以秋面颊。秦以秋静静站了两秒,随即摇摇头,拿了手机出来,快速在屏幕上敲打起字。
简岁月的手机在她随身斜挎的小包中,她一手拿着画纸,一手拿着小塑料杯,在将塑料杯换到另一只手上准备从包里拿出手机时,秦以秋已将他的手机屏幕出示于她面前。
-我先试试看吧。
这是秦以秋发来的消息内容,简岁月点点头,移开视线时无意瞥过屏幕顶端,恰好看到对方给自己存的备注。
简岁月从未想过备注这个问题,也并不在意自己在别人那里会得到什么样的备注,真名也好昵称也罢,怎样都无所谓,都只是代号而已。
但当她看到秦以秋给自己备注为去掉姓氏的名字“岁月”时,她仍避无可避地愣了一下。
印象里,一丘老师只喊过她两个称呼,一个“简老师”,一个“小简”,后者还是在她的提醒下才改过来的,但现在秦以秋在手机上直接备注她的名字,似乎显得亲切了很多,却又有些莫名的奇怪。
当然,备注只是一件小事,简岁月很快将注意力移回至正事上,对秦以秋微微颔首,笑容始终莞尔,“好,一丘老师,你先试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