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寒烨国统治者继承人的名义,命令你,放了这个女孩!”
男子持着刀,将视线从戴桑落手臂上转移到了另外一个人,女孩看上去不大,约莫十一二岁的样子,坚定的目光盯着他,似乎又有些瑟瑟发抖。
喊完这句话,恬惠晨才开始有些后悔:
自己只不过是看这个房子神秘,一时兴起,想跑进来玩玩。怎么就遇上这个事了呢?她只听见一个小姑娘凄厉的叫声,路见不平的心态让她二话不说就跳了出来。结果……她这才发现,这男的这么凶狠,还带着匕首!
她四处张望,空旷的厂里,只有她们三个人……她心下更加懊恼,当时就不该阻拦囊萤映雪跟随她一起进来,现在可好,两个女孩对一个持刀的男子怎么会打过呢?
已经三分钟里,自她窜出来喊完这句话以后,厂里一直一片寂静……
她看到那个男子的目光转移到自己这了,看着那把沾血的刀,她更惧怕了。从小锦衣玉食长大的,她不知道有多疼,但当她看见那个被绳子绑住的女孩那血淋淋的伤口,她都不忍直视,更何况如今伤口可能在自己身上发生!
男子冷笑一声:
“怎么?以为我在玩过家家是吗?半大不小的丫头还敢吓唬我!就你这穷酸样还统治者?你就算真是继承人,我们阙安地界的事还轮不着寒烨人插手!你来了正好,给这小姑娘陪个葬!”
语毕,手中的匕首也立刻飞出来。
惠晨已是顾不得什么了,她心下一横,抓住男子的手狠狠咬下一口,趁匕首落地时立刻抓住桑落往外跑去……
厂外,囊萤和映雪在房子周围踱步,自家帝姬贪玩,竟钻狗洞来到这个阙安国,撑一时还好,可现在已经酉时三刻了,侍者传晚宴时一定会发现帝姬不见了的,被国主国后知道麻烦就大了。偏偏帝姬觉得这新奇,还拦着她们不准进去,她要自己去玩,这可把两人急坏了。
“都酉时三刻了,我去叫帝姬出来,再不回去就会被发现的!”
囊萤心急如焚,二话不说就要去拉厂门,却感觉手臂被人拽住,回头瞧见映雪拉住她摇了摇头。
“不要,囊萤。帝姬吩咐了不能进去,我们还是在此处等等吧。”
“没时间了,我现在就……啊!谁?帝姬!这是谁?发生了什么?”
囊萤挣脱映雪的手,刚要开门进去,却被人一下撞开。待她定睛一看,却见恬惠晨拖着一个奄奄一息的女孩奔跑,身后还有一个持刀的男子。
她们一路逃到了青湖,恬惠晨猛地停下脚步——她不识水性。身后,男子已经追了上来,一双血红的眼睛疯狂地盯着她们,已经丧失了理智。远处,囊萤映雪也急匆匆赶过来,提起了剑准备应战。
“如果她说的是真的呢?寒烨国的帝姬我可惹不起,也罢,反正我要的是姓戴的,要不是那个女的出来坏我好事……还是不惹是生非了。”
说时迟那时快,戴桑落已经虚弱的昏倒,男子偷偷投过一颗石子,将拽住戴桑落的手弹开,恬惠晨手下意识一松,男子立刻飞一般的挟持了不省人事的戴桑落,将恬惠晨狠狠地往一旁一推。
“不!放了她,她已经晕了,你这个没有人性的家伙!她才十一岁,你就要她的命!”
被猛地一推,恬惠晨没有预备,打了个趔趄摔倒在地。手不经意碰到一块玻璃划开一道伤口。但她顾不得疼,只想救下那个可怜的女孩。
两人立刻松了刀剑,跑过去扶起来被推倒的恬惠晨,囊萤恨铁不成钢地劝道:
“帝姬,您都受伤了!您与她素不相识,何苦一定要救她。还是快随侍下回去罢。已经很晚了,国主国后若是知道了事情就大了!”
正在这时,远处传开轰隆隆的声音。几人回头看去,只见一队人马从尘烟中踏来,为首的一个停在了恬惠晨目前,毕恭毕敬的跪在她面前:
“侍下有罪,救驾来迟,还望帝姬恕罪。帝姬,请随侍下回去,国主派侍下来接帝姬。”
男子有些心慌:“这个毛丫头还真是什么帝姬?麻烦大了,快跑!”
只听“噗通”一声,男子将戴桑落扔进青湖,落荒而逃。
“你们还愣着干什么,救人啊!快去救她!”
侍者们为难的看着对方,为首那个又开口说话:
“这……帝姬,您知道的,寒烨与阙安向来不睦。国主得知您出来玩已经大发雷霆了,您若带着一个阙安的女子回去晚了,会……”
“会怎么样?那是一条人命!我管她哪个国的,你们今天不把她救上来我就自己跳下去救!我要是着凉受了伤,父主更不会饶了你们!快去!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侍者们还想再说什么,为首的侍者止住他们,示意他们不要争辩了。随即,几个侍者噗通跳下了水,一会便打捞到了戴桑落。
半个时辰后————
侍者战战兢兢地俯首:“国主,帝姬回来了。”
话音刚落,就听宫门打开,恬修睦气冲冲地向前准备教训女儿,却发觉女儿根本没时间理他。
“恬惠晨,你竟然如此大胆!谁让你出去……”
“快!囊萤,去找医官过来。映雪,快去把她抬到我的床上,再去打一盆水,找几件衣裳。快去……谁在说话,哦,是父主啊,我回来了,一根毛没少。父主快让一下,挡着了……医官呢,还没来吗?”
恬修睦目瞪口呆地看着她,看着那个奄奄一息的陌生女孩,半晌才开口问道:
“惠晨啊,这是我哪个子民受了伤?竟有这如此大的福气受我皇室救助的恩惠?发生什么了?”
侍者向前一步回话:
“国主,这是个……是个阙安女孩……是的,国主,是阙安那地的。”
“什么?!阙安!恬惠晨!你别忘了你的身份,你怎么敢带一个阙安女孩回来!来人,把那个女的扔出去,再回来洗手,我不允许那个阙安的人脏了我们寒烨!”
“是”
几名侍者上前准备拖走戴桑落,却只听一声嘹亮的命令。
“我看谁敢!”
恬修睦惊讶地看着这个女儿,这是女儿第一次反抗自己,平日她虽活泼贪玩,却不会这样让自己下不来面子。
他应该生气的,可他却生不起气,因为眼前这个小人似乎比他更生气。强大的气场,让周围的侍者一动也不敢动。
医官刚踏进宫门就被这一声怒吼吓住了,停在门处不敢一动。囊萤恭敬走到惠晨那里,悄悄提醒她:
“帝姬,医官来了。”
恬惠晨瞄了医官一眼,挥挥手吩咐:
“囊萤,让医官去诊断那个姑娘。映雪在里边,你们两个一起照看她一会儿。我有些事要处理。”
“是。医官先生,请随侍下来。”
这场面再傻的人都能看出来帝姬此刻心情不好,囊萤没再多说什么,将医官领进了帝姬的卧房。
恬惠晨回头瞧了瞧愣在原地的父主,扶了扶额,心中异常烦躁。父主一直厌恶阙安,这姑娘日后处境不容乐观。
寒烨二十年前曾与阙安交战,那时父主还是王子,是父主第一次上阵厮杀,最终敌不过阙安。父主心气高,在那之前熟读兵书,自认为善战。所以毛遂自荐,却不想大败而归。还被翁主训斥。自那之后父主便将阙安视为最大的敌人,势必将当日羞耻奉还。
她一直不解,成王败寇,愿赌服输。原本阙安将领想将父主杀掉,是阙安当年的统治者将父主放回来的。父主不感谢便罢了,竟还恨上了它?这岂不是恩将仇报?何况当年发生此事时,阙安如今统治者还不知是否出世呢?与他们有何干系?父主一国之君竟这般计较?
她一直不认同父主这般做法,可终究她是小辈。皇室先君臣后父女,自古无情帝王家。哪怕她身份再尊贵,也不能失礼。她思罢,恭敬地向国主福了身:“父主,儿臣失礼了,儿臣特来请罪。只是儿臣还有些话要吩咐,父主可要一起听?”
接下来,她看了看周围,殿里鸦雀无声,满殿的人皆敛声屏气,许是被吓到了。她叫来一个人,慢慢向前走动,一步一句,说出的话铿锵有力:
“传令下去,我寒烨自今日起有三个帝姬。恬惠晨,恬菡萏,恬晚星!日后若有谁欺压我的两个妹妹,或是看不起她们。便是欺压我,对于这种行为,一律严惩不贷!”
她又回过头甜美地微笑着,声音如春风化雨,她娇俏的歪歪头,说出来的话虽是疑问,却有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父主,您说,儿臣做的可有不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