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朗行从方才进门便一直打量了许戎戎如今住的房子,房子里光线不好,点着一盏灯,昏暗的灯光也让楚朗行将房子里的一切看到清清楚楚。
他心中又酸又涩,曾经锦衣玉食的戎戎,如今却是粗茶淡饭,住着如此家徒四壁的房子。
是他来的太晚了。
许氏不在意地坐在了楚朗行对面,昏暗的灯光摇曳,她看着楚朗行的脸,突然想起了年少时的时光。
那时候,她清高孤傲,却偷偷喜欢上了一个少年,只是少年心里只有保家卫国,多少个日夜她辗转难眠,终于鼓足勇气给他寄了一封书信。
满心欢喜又忐忑不安的等待,却等到了他不日便要迎娶别家姑娘的噩耗。
从那时候起,她便死了这条心,封闭了自己的内心,不再为任何男人心跳,后来她听从父兄安排,嫁给了宋元德,一直过着行尸走肉般的日子,直到他怀着身孕带着长子流落在乡野,远离了京城那些让她心寒的人与事,她的心才重新跳动起来。
如今,这个少年已经是个顶天立地的大英雄,可是,再也不是那个曾经让她心跳不止的少年了。
许氏淡淡自嘲一笑,“靖王殿下,你是来看我笑话的?”
楚朗行听着许氏诛心的话,他心头似乎被万箭穿心一般疼痛,“戎戎,我怎么会看你笑话?你怎能这般看我?”
许氏不置可否,依然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王爷不在家陪着王妃过年,来我这里作甚?”
许氏说完这句话便有些后悔,尘封多年的老陈醋她竟然会吃,她一定是越活越回去了。她早就不在意了,那些微不足道的爱意早就在这十多年的生活中磨灭了。
“王妃?”楚朗行诧异极了,什么王妃,他什么时候有了王妃的?
许氏微微一笑,不再继续这个话题了,“靖王殿下,寒舍窄小逼仄,就不多留您了。”
楚朗行见许氏还未说清楚便冷冰冰的要赶他走,他怔然一瞬,若是此时不将事情说清楚,那他这辈子就会被许戎戎误会了。
“戎戎,你说什么王妃,我什么时候有的王妃?”
许氏抬头看着成熟稳重的楚朗行突然如少年那样,一激动便要紧紧握住自己的手,许氏连忙躲开了。
“靖王殿下,你我已经不是少年了,还是不要做这些让人误会的举动为好。”
楚朗行顿住了,这么多年未见,她早已不是对着他叫“七哥哥”的女娇娥了。
她原本便比寻常女子性情沉静,如今长了些许年岁,又经历娘家被贬,合离出京,接二连三的事一定让她心力交瘁痛苦不堪,心智更加成熟沉稳了。
“戎戎,你冤枉我了。”楚朗行有些委屈,他分明没有王妃,许戎戎为什么要这么说呢。
许氏冷静的道歉,她不管他到底有没有王妃,只要楚朗行不要再靠近自己就行,“王爷恕罪,是民妇胡言乱语了。”
楚朗行呼吸一窒,仿佛被人活活掐住了喉咙,哽塞的他说不出话来。
“戎戎,我真的没有王妃,这十多年来我一直驻守边关,从未有过娶妻。”
许氏冷着的脸不自觉的缓和了一些,只是依然面无表情,有些可笑地看着楚朗行,“王爷不必与民妇解释,您的事,民妇不敢妄言。”
楚朗行看着油盐不进的许戎戎,他忍无可忍地上前,紧紧握住了她的手,“许戎戎,我找了你两三年,差点将整个大楚都翻过来了,你为何这般对我?”
许氏心中惊讶,楚朗行找了她两三年,哼,干她何事,难不成要看他找她的份上,对他和颜悦色不成?
许氏冷着脸要甩开楚朗行的手,这时他的大手紧紧握着她的纤细手腕,肤如凝脂的手腕也渐渐红了一片。
楚朗行看着泛红的痕迹,他恍然松手,他差点伤了戎戎。
“靖王殿下,你若是来民妇面前耀武扬威的话,我劝你趁早离开吧。”
许戎戎冷若冰霜的脸没有一丝感情地看着楚朗行,她心中怒不可遏。
楚朗行想不通,为何这么多年未见,许戎戎对他会是这样的态度,他到底做了什么?
“戎戎,是我一时激动了,对不住。”
“民妇不需要你的道歉,你可以离开了。”
楚朗行脸色一僵,他不能走,若是走了,以许戎戎的脾气,下次连见都见不到她了。
楚朗行又厚着脸皮坐下了,有些幽怨地看着许戎戎,“戎戎,我大老远的赶过来,还没好好歇一歇呢。”
许氏冷着脸也重新坐下了,此时外面天色已经渐渐昏暗,房间里的光线更加暗了。
许氏沉默地坐着,楚朗行也稳稳地坐在那里看着对面的许戎戎。
十多年未见,他恨不得每时每刻都要见到她,可是,眼前的女人却对他冷若冰霜。
他到底是做了什么事,让许戎戎会这么对待他。
“戎戎,”楚朗行紧紧盯着灯光下的许戎戎,“你是不是对我有所误会?”
许氏红唇微微翘起,“民妇怎么敢误会靖王殿下呢。”
说到底,也只是她痴心妄想了,她鼓起这辈子最大的勇气给他寄的书信一表心意,可是,她不仅没有收到回信,还听到他要娶妻的消息。
她只觉得自己是个笑话,原来,这一切只是她一厢情愿。
如今,楚朗行竟然问她,是不是对他有所误会?呵,可笑至极!
“许戎戎!”楚朗行被她的态度气地声音都大了些,只是看到许戎戎冷漠的眼神,他又后悔了。
“戎戎,我们能否好好说话吗?”楚朗行不得不服软。
许氏端庄地坐在掉漆的椅子上,“靖王殿下,我们没什么话好说的,您请回吧。”
十多年了,楚朗行若是真的想找她,怎么会时隔这么多年。
是见她如今合离落魄了,流落乡野了,他才想给她施舍一点点同情心吗?
真是可笑,她许戎戎就是死了,也绝对不会要他施舍!
楚朗行无力极了,第一次觉得自己如此挫败,明明记挂了多年的女人就在眼前了,可是她却对他冷若冰霜,仿佛有天大的仇怨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