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老太爷似乎快不行了,不管怎么说,他都是云瑶小姐您的亲祖爷爷。”歆雅眼眸中带着一丝祈求和动容之色。
倒不是歆雅是个老好人,而是老太爷年岁大了,她几次听得老太爷身边的人说,老太爷念叨着傅云瑶好些时候了。
在歆雅看来老太爷是后悔了当初的作为,不该对傅家的嫡重孙女不闻不问。
傅家六年内未曾添得一个子嗣,家主的妻妾成群,也不是没有害喜怀孕的,可是不是流了就是生下来是死胎,更有甚者两岁不到就夭折了。
老太爷似乎有所感,吃斋念佛,只求保佑傅家有后,可是似乎老天爷没有看到老太爷的诚心,并没有如老太爷的愿。
歆雅声音温和,说道:“歆雅不是要替老太爷说好话,只是家主要将歆雅许给王二公子的事情,也唯有老太爷替歆雅说过话,歆雅感激老太爷,便想着将老太爷的心思说与云瑶小姐知道。”
傅云瑶听了眉头微蹙,心中淡淡的仍旧没起一丝波动,她对这个老太爷没有一点感情,倒是对老太爷开口帮歆雅劝阻嫁入王家一事心里存了一份感激。
“我知道了,你收拾收拾去!”傅云瑶淡淡地道。
该说的歆雅都已经说了,怎么做就看傅云瑶自己了。
歆雅点了点头,回到院子收拾起东西,可是左不舍得又不舍得,等歆雅大包小包扛到傅云瑶的面前,傅云瑶有些哭笑不得。
“这都是什么?”傅云瑶问道。
“这是云瑶小姐的襁褓之类的东西,而这个是云瑶小姐小时候的首饰发饰,那是夏沫主母亲手绣给云瑶小姐的第一套衣裤,还有这是碧痕的梳妆盒,那是主母留给云瑶小姐的嫁妆,虽然歆雅只替主母保存到这些东西……”歆雅怕傅云瑶将这些东西丢弃,连忙解释。
傅云瑶心口酸酸的,这些都是歆雅的过去,也是她的过去,碧痕、歆雅还有她娘的回忆。
傅云瑶清出一个乾坤袋,将这些东西一股脑放了进去。
歆雅眼睛睁的大大的,道:“这袋子能放这么多东西,好神奇!”
傅云瑶拉好松紧口,交给歆雅道:“收好,快走。”
歆雅很想推辞,让傅云瑶自己保管,可是看着傅云瑶信任的眼神,她接了过来,歆雅心口安定了下来,在她看来傅云瑶有了神仙一般的本事,她真怕傅云瑶嫌弃她是一个累赘。
“嗯,好,那歆雅先走了。”歆雅贴身收好乾坤袋,跨入光圈。
就在这时一道强光闪过,歆雅急忙闭上眼睛,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她已经出了到了陌生的房间,已经到了京城边缘的客栈里。
歆雅愣愣地,坐在圆凳上,心里砰砰直跳,她掐了掐自己的胳膊,一阵钻心的疼袭来。
她虽然疼得龇牙咧嘴,可是她却是笑了,笑得眼泪纵横,她喃喃自语:“这一切果真不是梦!”
傅云瑶见歆雅离开了,便再次贴上隐身符,去了一趟霓裳阁,将属于娘亲的东西全部从柳嫣那里拿了回来。
至于用的什么方法,也只有傅云瑶自己知道,反正柳嫣乖乖地将霸占了母亲的东西全供了出来。
柳嫣经此怕是要病上一段时间,傅云瑶不想因为自己出手教训柳嫣,而是替歆雅出了一口气。
傅云瑶慢步行走,夜静人眠,看不到白日里来来往往的丫鬟、仆从。
傅云瑶七拐八拐,终于走到傅家祠堂的建筑前,看着廊柱,看着横梁那里挂着的“傅家祠堂”四个飘逸的大字,傅云瑶不由得冷笑了一声,她从出生到失踪整整六年,这里从没有踏足过。
哪家嫡子嫡女降生后没有进过自家祠堂,尤其是年关,祭祀先祖,过后还要给祖辈父辈行李跪拜,可是傅云瑶没有经历,她从来没有一次踏足过这里。
傅云瑶看着里面的烛火,似乎跪着一个人,她如同无障碍一般穿墙而过。
傅云瑶看到团坐在蒲团上的人竟是太老爷子傅醇,她的眼中多了一份惊讶。
傅醇的神情很是悲伤,完全没有往日盛气凌人的气势。
他温柔地抚摸着一个牌位,上面写着傅醇之妻许氏络梅,正是傅云瑶的祖奶奶,当年也是京城叱咤风云的人物。
“络梅,也许过不了多久,我就要过来陪你了,你开心么?”傅醇眸中沉痛,低喃。
“不,你一定不开心,我知道,我无颜见你,我没薄我们的儿子,我还弄丢了我们的重孙女……”傅醇说着,心里的悔意更甚,他的心头很沉重。
“沫儿媳妇泉下有知也不会原谅老夫,如今傅家已经遭到报应了,这一切都是报应!”傅醇眼中已经通红。
傅云瑶淡淡地想:“这却是报应,如此苛待自家的嫡亲血脉,任家奴欺压自家重孙,可不就是报应来了?”
“想我上半生辉煌,下半生却如此落寞,儿子媳妇去了,孙媳妇也去了,如今便是重孙也离我而去,白发人送黑发人,我傅醇究竟是造的什么孽。”傅醇感慨,不由得泪流满面。
不过平静地想想,傅云瑶觉得眼前的白发苍苍的老头也怪可怜的,黑发人送白发人,那是怎样的悲痛!
不过她有些不明白,傅家难道就没有一个子嗣?
“我傅家在世俗界难道这要这么后继无人,从此衰败么?我……我怎么对的起父亲大人的重望,呜呜——”傅醇眼泪流得更凶。
他无颜面对傅家的任何长辈,他的妻子儿子,还有他的孙媳妇重孙女。
在他心里六年都打听不到重孙女的消息,那代表着重孙女多半已经死了,就是不死也一定不知道被拐卖到哪个偏远之地了,这又跟死了有什么区别呢?
傅云瑶静静地听着,在听得傅醇提起“世俗界”三个字,心中一动,这是什么意思?
“寒烟那小子做生意很在行,在他这一辈荣华富贵是不愁了,我也算可以放心走了,至于傅家子嗣,还是看天命。”傅醇起身,也许因为团坐的时间太久了,年老肢体容易麻木,竟然站不稳往后倒去。
傅云瑶眼眸一沉,拂袖,一股能量在傅醇后面将他撑住。
傅醇本以为自己要跌倒,脸上有些惊色,可是没想到背还没着地就被无形的力量给拖住了,缓缓地将他扶正。
傅醇神色惊震,看向手中的牌位,有些激动:“络梅,是你么,是你看我来了?”
傅醇眼中的泪水一下子滚落下来,道:“我知道你不会不管我的,不会不要我的,络梅,我想念我的重孙女,呜呜,我多么希望死前能看到我家重孙女……我一定要跟她说,如果时间回到六年前,我一定……”
“一定会怎样?”傅云瑶忍不住开口问道。
傅醇陷入自己的悔恨中,完全没有意识到是有人开口询问。
“我一定爱护我的重孙女,将她当做我傅家在世俗界第五代傅家的接班人培养,我不再重男轻女。”傅醇说完,这才意会刚才是有人开口发问,他眼睛睁得老大看向祠堂内。
“早知现在,何必当初?”傅云瑶幽幽地叹了口气,对老太爷最后的一丝芥蒂也消去了,从此她与他形同陌路,再也没有瓜葛。
傅醇没找到任何人影,看着手中的灵牌,颤颤地问道““络梅,是你在跟我说话么?”
“是我在说话。”傅云瑶撕开隐身符,现身在傅醇的面前。
傅醇脸上有些震惊,一个人突然出现在面前怎么不让人震惊,而且这人隐伏在这里听到他说的那些话,他满面羞红,很想大声责问对方为何闯入他傅家祠堂。
可是就在他要开口责问的时候,他猛然发现这个月白色衣服的男子竟然发出的是女声,面前这人是女扮男装,而且他越看眼皮跳得越快,心脏砰砰的直跳,感觉像擂鼓锤击一般。
因为面前的人跟孙媳妇长得太像了,那眉眼那鼻唇,俨然是一个挠刻出来,可是她的声音跟孙媳妇不太像,孙媳妇的声音温柔带着一点甜糯。
他的心底不由自主升起一个念头,这个面前的女子是他的……他的……
“你不是想看看你的重孙女么?”傅云瑶看着面前老人的神色变化,心里再次叹了口气。
“我就是,我叫傅云瑶,云朵的云,瑶华的瑶我过得很好,不要为我担忧。”傅云瑶清清淡淡地说道,如同在陈述别人的事情一般
傅醇激动得全身都颤抖着,手中的灵牌脱手掉下,不相信自己的眼睛,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傅云瑶挥手,一股劲风卷着牌位轻轻地落在灵堂之上,放在太祖爷爷傅念德牌位下方。她看着母亲的牌位在第四排,手掌屈指一勾,刻着“傅寒烟之妻夏氏沫”的灵牌到了傅云瑶的手中。
傅醇终于找回一点理智,声音仍然带着颤抖问道:“你是沫儿孙媳妇的孩子?”“是我!我和母亲长得很像,做不得假。”傅云瑶好心地应了他一声。“你的名字叫云瑶,云瑶,云瑶,真是好名字!”傅醇眼眶泪意蓄积,就快盈眶,今日的他特别容易落泪,也许心态真的是苍老无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