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气劲将夏初染托起,儒尊眉眼温和,“你有伤在身,不必多礼啦。”说时又不由分说拉起少年的手腕,关切地问了句,“还能走吗?”
夏初染愣了愣,点点头。
旋即他便被眼前人拉着回到了明堂,儒尊在他面前边走边道:“就让他在明堂养伤怎么了?你这么大个明堂还容不下一个徒弟?”
律尊李灵寒见状哎了一声,“齐修言,那是人家的徒弟,你管那么多做什么?”
儒尊齐修言停下脚步,织锦衣料上绣着白竹纹,在光洁笔直的青衫上若隐若现。
“我就管,我偏管。”
他说时又眨了眨眼,令李灵寒有些摸不着头脑。
齐修言拉着夏初染进了殿内,不由分说地道:“这事我做主了,你就住这。”
秋晚暄立即做出不情不愿的模样,皱起眉宇道:“他浑身是血,恐脏了我的屋子。”
夏初染闻言胸腔噌地一下烧起火来,“我回弟子寮便是。”
他转身就要走,却被齐修言扯住。
“这说的什么话,这一身不是你打的?”齐修言冲秋晚暄嚷,又四周望了一圈,指向偏殿的方向冲夏初染道:“听我的,你就住偏殿,碍不着他。”
秋晚暄这才免为其难地接茬:“既然二师兄开口,就这么办吧。”
夏初染瞥一眼秋晚暄,又看向齐修言,堵着一口闷气垂首行礼:“谢过尊上。”
只谢儒尊不谢他,说明这孩子心中有气,秋晚暄很满意,目的达到了。
“哎,不用谢。”齐修言一摆手,拍拍夏初染的肩头,“快去吧。”
待夏初染告退,齐修言目光追着少年见其消失在门外,这才扭过头来,似笑非笑地看着秋晚暄。
“你别扭个什么劲?那不是你亲徒弟啊?”
夏初染的脚步顿在通往偏殿的回廊里。
殿内二人都被这句听得一愣。
“你什么意思?”李灵寒疑惑道。
齐修言嘁了一声,“你没看出来那孩子根本没受内伤吗?”
他说时自来熟地客椅上坐下,端起茶碗揭开一看,见空空如也,不由蹙了眉。但很快又换上一副笑脸,自己翻出一把茶叶洒了进去,自顾冲茶。
“小五压根就没想罚他,说什么要赶人回弟子寮,不就是缺个台阶嘛?你看我这不就把台阶给递上了。”
他说时还瞪一样李灵寒,“也就你看不出来。”
李灵寒不服气,“我哪有你那九曲回肠,弯弯绕绕的。”
“你就是个大傻子。”
二人就要吵将起来,秋晚暄连声咳嗽,打断道:“师兄们来此何事?”
“对了。”李灵寒神色立即严肃起来,“上回是怎么回事,你的面具怎么会被区区一名筑基期弟子打掉。”
“嗯,当时我在书院透过观影镜也看见了。”李灵寒应和道:“就算有禹青易加持也说不过去吧。”
秋晚暄心知这点肯定绕不过去了,就算旁人看不出来,自家师兄肯定是瞒不过的。
于是他嗯了声,模棱两可地道:“运功出了点岔子,灵力滞涩。”
这倒也不算撒谎,原主就是在闭关运功时忽然经脉逆行,作为全书第一个反派炮灰提前死亡,导致剧情出现偏差,他才被送来此方世界纠正剧情。
“哎呀,”齐修言忙道:“这可不能含糊,让我瞧瞧。”
秋晚暄连忙摆手,“不必了,修养一段时日就好。”同时心道自己这修为真是刻不容缓,得快点提升上去才行,就算一时半会达不到大乘境,做做样子也是必要的。
齐修言责备道:“你既灵力滞涩,还敢不管不顾地去接那一击,万一出了事”
“我心里有数。”
“我让老四赶紧回来,成天的不见人影,四处义诊,宗门都不顾了。”李灵寒嘀咕着,正欲施传音术,又被秋晚暄阻止了。
“不必麻烦四师兄,我上藏典阁寻几本功法医书照着调理就是了。”秋晚暄借机对齐修言道:“我想进藏典阁顶层。”
藏典阁共九层,根据功法等级对不同修为的弟子逐层开放,而顶层更是藏着镇宗之宝,只有宗主与掌管全宗典籍的儒尊能够开启。
齐修言毫不犹豫地点头,“当然。”
此时门外如一棵青松般矗立了许久的少年,终于再次迈开步子,消失在布满了白玉兰花瓣的院子里。
齐修言直接将能够开启藏典阁的灵宝交给秋晚暄,又教给他使用方法。
秋晚暄有点受宠若惊,“这不合规矩吧?”
“嗨!没事。”齐修言一摆手,“我替大师兄做主了,他肯定都惯着你。”
世尊窦世骁,五尊之首,万象宗宗主,常年闭关不出,在原著中几乎只存在于背景板,灵修界的战力天花板,秋晚暄对此人知之甚少,于是对这句“惯着”也十分费解。
此时律尊李灵寒又转移了话题:“还有七刹城,小五,你何时与魔界扯上关系了?”
秋晚暄一脸莫名,他也很想知道。
齐修言看得开,“不就是看我们小五长得好看。你不知道,书院院长可是出仙居图跟我换一幅小五的像呢,我都没答应。”说时还颇为欣赏地打量秋晚暄,啧啧道:“是好看,出尘脱俗的好看,画风都跟别人不一样。”
秋晚暄没有自知之明,只觉得自己的像贵得离谱。
先是五百灵石一块留影石,又是七刹城用十颗聚灵丹换,现在变成了价值连城的仙居图,这个世界疯了吧?
他还处在震惊中,便见齐修言脸色古灵精怪地不知在想什么,突然有些邪气地冲他勾勾手指道:“小五,干脆咱们卖他个千八百幅的,你看,一幅画像十颗聚灵丹,上千幅不得掏空七刹城?”
“咱们万象宗发家致富就靠你了呀!”
秋晚暄眨眨眼,竟然觉得十分有道理。
见他这神色,似乎是被说动了,李灵寒吓得连忙制止:“越说越没谱了!”
齐修言啧了一声,“怎么没谱了?画像而已,又不会少块肉。”说完还嘿嘿笑着看向秋晚暄,“小五你说对不对?”
秋晚暄点点头,“我觉得很对。”
李灵寒扶额叹气,“我看你这名字白起了,修言修言,惯会口无遮拦。”
“不过。”秋晚暄话锋一转,“如果只是为一幅画像,七刹城为什么会动用传送情报专用的咒印?”
“这咒印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应该只有城主府能用吧?”
李灵寒见他思维终于回归正常,松下口气道:“正是。”
“所以背后是魔尊?”齐修言也终于被这一句拉回,面色变得严肃起来。
“也不一定,但肯定位高权重。”李灵寒若有所思,“小五,要不要给你明堂加派人手?”
秋晚暄摇摇头,“想知道那人是谁,试试就知道了。”
二人都好奇起来,“怎么试?”
秋晚暄招招手,二人便附身过去。
偌大的明堂内殿,只听得低低的议论声。
“看不出来啊,小五你何时发明了这些稀奇古怪的咒术?”齐修言笑嘻嘻地看秋晚暄在画卷上设下改良版的拓影咒,又添了一道不知名的术法。
秋晚暄想了想,随口一答:“突发奇想。”
他发现了,这个世界的术法多大开大合,战斗力强悍,而一些便利的小咒术却相对贫瘠,比他上辈子少多了。
还是体系不同吧,不愧是以实力为尊的点家世界啊。
李灵寒颇为赞赏地点头,接过画卷开始研究上面附着的咒术,“小五确实打小就聪明,诶,你那咒语再说一遍,我没听清。”
二人便围着画卷讨论起来。
齐修言见秋晚暄说话时总是不自觉透过窗子瞟向偏殿的方向,又时而若有所思,连衣袖都揉皱了,便微微勾唇,嗨了一声,起身走到一旁的多宝架上,装模作样地翻看起来。
“大师兄就是偏心啊,你这的东西都是宝贝,比我那的强多了。”说时随手翻开一个宝盒,在满满当当的瓶瓶罐罐里挑挑拣拣。
随后他捡起一只青玉药瓶,“哈!”了一声,“天阶归元膏,送我了吧。”
这个世界的丹药灵器分天地玄黄四阶,天阶是十分难得的,便是大能级的炼丹师也得碰运气。
但在此四阶之外,还有一个仙级,便是如聚灵丹一般能令人脱胎换骨,更是可遇不可求。
秋晚暄听见这句抬起头来,看见那玉瓶被攥在齐修言手里,欲言又止。那是他准备找个机会给夏初染送去的,他这位师兄可真会挑。
可他又不好拒绝,犹豫了好一会才道:“师兄自便。”同时心说算了,回头再去药堂领一只吧,只是这药金贵,不知药堂近日炼出来没有。
齐修言见他那复杂的神色,忍不住想笑,便存着逗他的心思将药瓶往袖里一塞,挥了挥袖,不客气地道:“走了!”
秋晚暄见儒尊就这么走了,微微叹气,心道算了。
此时李灵寒习得了新奇的咒语,也心满意足地道了别,后脚踏出门去。可刚走到门外,却见儒尊的身影并未向外去,而是拐了个弯,往偏殿去了。
“你去哪?”
儒尊头也不回,摆了摆手,“帮小五个忙,外头等我。”
李灵寒一脸莫名,却未作深想,毕竟齐修言生来古灵精怪,谁也弄不清那家伙脑子里都装了些什么,于是耸了耸肩,往大门外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