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的姜漓被猪油蒙了心,一心只想将商砚拉入商缙门下,在商瑨带她去王府拜见之前,还准备了好一通话准备劝说商砚择良木而栖,结果入府见到对方模样的那一刻,那些到嘴的话又被她给生生咽了回去。
她原以为商缙已经够好看了,但商砚的模样气质却胜过对方千百倍,甚至到了让她震撼的程度。
她在京城从未见过像商砚这样的人,不似书生文弱儒雅,也不似京城公子奢靡风流。说他清雅,他骨子里透出的贵气又会让你觉得这个词根本就不够去形容他。说他矜贵,那淡漠至极的黑眸里暗藏的肃杀之气又会让你觉得是小看了他。
他就像一把打磨的异常完美的战刀,立于漫漫黄沙之中,刀柄没有过多的花纹修饰,刀身却锋利至极,周身是利刃,处处显锋芒,饱经风霜,依旧坚如磐石。
只单单站在那儿,就足以让任何人心生敬畏。
就像是……神。
对于那时的姜漓来说,商砚就是一尊神,一尊浑身散发着矜贵和威严的战神。这样的人,根本就不需要择木而栖,他本身就可以靠自己拼出一条通天坦途,只要他愿意。
而她竟妄图靠几句话就将一尊神扯进凡尘,着实可笑了些。
她怯弱了,那日便一直躲在商缙的背后,不敢抬头再看他半分。
事后,因着她的“失常”表现,甚至还被商瑨指责了一通。
然而,令她万万没想到的是,这样的一尊神,最后竟也成为了商缙的爪牙,听到他带兵替商缙铲除那些乱臣贼党时,姜漓又气又恼。
气的是商砚这样的人物,怎么会去沾染那俗世的是是非非呢
恼的是自己曾经那么祈盼商砚站在商缙这一边,结果一切成真,这人却成了自己复仇的最大阻碍。
如果除不掉,那就只能让他为她所用,不论用何手段,她要他,只为她俯首称臣!
纤长的玉指敲打着桌面,不过片刻,一个人影再度打开房门,出现在了她面前。
是玉珩。
姜漓悄悄松了一口气,表面上却摆出一幅疑惑的模样。
“芸姜姑娘,王爷说,明日王府会亲自派车马来群芳阁接姑娘,绝不会落了姑娘的面子。”
玉珩的态度明显恭敬了许多,甚至还从腰间郑重取出了一个帖子,连他自己也想不明白,像他们王爷这般的尊贵人物,居然会这般包容,难道,这就是俗话说的英雄难过美人关么?
瞧着递到自己眼底下的帖子,姜漓心里清的跟明镜似的,男人都喜欢有些小性子的女人,但,过犹不及,这回她再拒绝,恐怕那人当真要生怨了,扬了扬眉梢,这才故作随意将那帖子从玉珩的手上接了过来。
玉珩脸色明显好看了很多,想起商砚的嘱咐,又问了一句:“王爷还让我托问姑娘一句,姑娘方才弹的曲子叫什么名字。”
姜漓握住帖子的手顿了一下,似是想起了一些往事,脸色有些不好看,转瞬即逝:“一首杂曲而已,要什么名字。”
“王爷嘱咐在下,一定要向姑娘问出个名字……”
姜漓抬头,瞧着玉珩一脸为难的模样,便知他不是故意死缠烂打,不由低声嗔了一句:“也没听说这商砚对音律感兴趣啊。”
沉默好一会儿,这才缓缓吐出三个字:“春风恨。”
玉珩面露感激,再次朝姜漓行了个礼这才离开雅阁去回话了。
“这曲子当真是叫这名?”锦瑟忽地问道。
“没,一时兴起取的。”
“果然……”锦瑟摇头,她就说,若真有这么一首曲子,她应当听过才是。
“对了,那嫁人的事又是怎么回事?难不成又是你一时兴起?”
“那个啊,那个倒是深思熟虑了几个眨眼的功夫。”
锦瑟被气的话都说不出来,又好笑又好气,不过见姜漓一副自信满满的样子,便知她心中有自己的打算,只得无奈道:“且看你三日后如何收场。”
话里话外,无一不透露着关切。
姜漓嬉笑了一声,玉指继续在桌上敲打着,视线从半掩的窗口往下探去,果然如她所想,从上往下看,一览无遗。
目光在人群中追逐,来回扫了几圈后,终于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见到了一位手持扇子身着华服的男子,他似乎正在跟身边的小厮说些什么,脸上得意之情甚显。
姜漓嘴角轻勾。
“锦瑟,我需要你帮我一个忙。”
……
云层掩住月色,夜幕暗沉。
群芳阁的主阁和芸姜的所住的暖阁只隔了一段水榭廊桥,平日里这段路,下人都会提前在各处掌灯,今日也不知是不是花魁宴太过忙碌,还是掌灯的下人忙忘了,望着前方黑漆漆的路段,姜漓还没说什么,小环倒是先出声了。
“姑娘,你且先在这等着,我去取盏灯来。”
小环此举,正合姜漓心意,待小环走后不久,她的身后忽地出现几个人影,由着天太黑,她根本看不清是谁。
不过,这也无所谓了。
“怎么?三日时间还没到,就有人这般急着要向我表明真心了?”这般淡定的态度倒是让身后那几个黑影呆愣了一会儿。
“姑娘,得罪了,还请跟我们走一趟。”
“就这么几个人就想将我掳走不成?当我群芳阁的护院吃闲饭的不成?”
“姑娘最好不要出声喊叫,否则,我们就不会这么礼貌对待姑娘了。”
话音落下,几人上前将姜漓团团围住,俨然一副她若想逃,会二话不说将她打晕扛走的模样。
姜漓撇嘴,作出一副无奈之举:“唉,怕了你们了,行吧,那便跟你们走一趟,只是……让你们主子不要后悔才好。”
一个女人的威胁,没人放在心上,领头的那黑影笑了下,在前面引着路,朝姜漓作了个“请”的手势。
姜漓深呼吸了一口气,淡定地跟了上去,微风拂过,月色从云层中探出了头,往人间撒下一抹光辉,正好停在了姜漓发间的一根不起眼的玉骨银簪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