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白语晴话音落下,场中所有原本在为雷天行喝彩的声音全都戛然而止,无数的目光全都集中在这个风华绝代又无比倔强的女子身上,其中包含着很多复杂的情绪,有不解、惋惜还有一丝丝钦佩。
能和雷天行交手到这个程度,白语晴已经足以证明自己的实力了,在场也没有一个人敢轻视于她。可惜对于她来说,这些并不是最重要的,偷偷用余光扫了一眼站在人群中的宁远,白语晴心中的战意在熊熊燃烧。
她要战胜雷天行,她要赢。
身形朝前一跃,如同一只花丛戏舞的彩蝶一般,再次躲过迎面而来的三个铁蒺藜,随后剑随身动,惊鸿剑中的一招鹤立鸡群凌空斩出,直取雷天行左腿。
剑法虽精妙无比,可惜还是慢了几分,又是一声轰雷声响起,雷天行的身躯再度化为残影消失在远处。几乎在同一时间,背后有破空声响起,又是四柄飞刀激射而来。
有了上次吃亏的经历,白语晴谨慎无比,仔细观察飞刀的飞行轨迹,忽地向前一步,提前出手,手中长剑或刺或挑,早一步在飞刀相碰之前将其击落。
“好!”
雷天行见状也不禁喝了声彩,身法再次施展开来,利用其速度之快,不断行走至白语晴的视野盲区,手中各式各样的暗器频出,将白语晴逼得狼狈不已。原本势均力敌的比试此刻似乎变成了雷天行单方面的碾压,白语晴单单防守起来就已经疲于奔命,根本没有反击的机会。
又是两颗黑色的球状物体破空而来,白语晴急忙转过头去,同时手中长剑也朝其扫去。不过这次漫天的白光并没有出现,白语晴只觉剑上一股巨力传来,手中的长剑几乎拿捏不住,瞬间被两颗黑色球体震荡开来。随后两颗黑色球体速度不减,狠狠打在了她的腰间,一阵剧痛感一下袭入脑中,白语晴再也控制不住,一口鲜血喷出,身子也一下摔倒在地。
原来这次雷天行扔出并不是耀光,只是两颗外形和耀光一模一样的铁球。两颗铁球平素也就不到一斤重,但由于其中渗入一种特殊材质的缘故,一经内力注入后将重量将急剧增加,且变得坚硬无比,故能一下崩开白语晴的长剑,将其重创。这亦是雷火堂的独门暗器之一,名为铁胆。
“语晴姐,你别打了,这一场我们认输吧。”
一旁的蔡曦禾见到白语晴受伤倒地,再也按捺不住自己的情绪,焦急地喊道。
白家众人也是一脸的担忧,白桃更是一把抓住宁远的胳膊,哀求道:“姑爷,小姐只听你的,求求你让她认输吧。再打下去,小姐会危险的。”
可是此刻的宁远却仿佛没有听到一般,他深深地忘了一眼场中的白语晴,忽地朗声道:“站起来,这还不是你的极限。”
白家众人都愕然地望着自家的姑爷,完全没有想到宁远竟然还要白语晴接着战斗,这是真不管她的死活了么?
蔡曦禾更是直接转过身来,指着宁远大声质问道:“宁远你到底什么意思?你没看到语晴姐已经受伤了么,难道胜负比她的安危更重要么?”
面对众人的质问,宁远却是一句话都不说,只是全神贯注地看着场中的白语晴。
“啊,小姐她”
忽地白桃口中发出一声惊呼,众人忙转头望去,发现原本倒在地上的白语晴此刻竟然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她轻轻抬起手,用袖袍抹去嘴角的一丝血迹,苍白而美丽的脸颊上此刻写满了坚毅。只见她抬起剑,指向对面的雷天行,低声道:“再来!”
雷天行如今也是被眼前这个百折不饶的女子深深震惊了,虽然他不明白她到底在坚持什么,但无论如何,这样的对手值得他全力以赴地去击倒。
伴随着雷光掠影的再次催动,雷天行似乎化身万千,绕着白语晴的周身不断移动,并且细针、飞刀、铁蒺藜等各种暗器层出不穷地朝她袭来。
白语晴还是和之前一样,由于根本跟不上雷天行鬼魅似的身法,只能被动的防守。但雷火堂独门暗器手法千罗鬼手着实是变化万千,配合上种类繁多的暗器,让她根本防不胜防。加上已经身受内伤的缘故,不过十数个回合,白语晴身上又平添了数道伤口,鲜血染红了了衣衫,但她仍没有放弃的意思。
“我现在身受内伤,内力又不及他深厚,如今只余一剑之力,如果再伤不了他,我可就真的输了。可是他身法快捷,我根本难以捕捉,盲目出手得话,失手的机会很大,到底该如何是好。”
白语晴脸上不动声色地挡着各式各样的暗器,心中却在暗暗想着办法。忽地她神色一动,似乎做了决定。只见她长剑猛地斩向四周地面,内力迸发,激起一地沙尘。雷天行没有想到白语晴有此一招,视野里一下失去白语晴的踪影,雷光掠影的身法也是瞬间一滞,在原地停留了片刻。
而这一点点停滞就是白语晴等待良久的机会,她一直将注意力集中在双耳,以便于听声辩位。雷天行脚步一停,她就朝着脚步声最后传来的方向冲了过去。漫天沙尘中双方都看不见彼此的身影,白语晴此举就是在赌,赌的是雷天行在失去视野的情况下不敢妄动。
事实证明,她赌对了。沙尘在空中只停留了一瞬,就缓缓散去,刚刚恢复视野的雷天行还来不及找寻对手的踪迹,就看见一把明晃晃的长剑朝着自己刺来。
此时他再想左右腾挪已经来不及了,只能鼓尽全力后退,同时双手中两把飞刀、两颗铁胆迎面而出,试图逼退已经无限靠近的白语晴。他早已看出这个女人已经是强弩之末,只要拉开距离,让他再施展出雷光掠影,那么他将稳操胜券。
可是他终究还是小觑了白语晴的决心,面对迎面而来的暗器,她根本一步不退,同时做出一个让人意想不到的举动。她伸出自己的左掌向下一扫,以之为盾,硬生生挡住了来势汹汹的两颗铁胆,同时借助着交击之力,身子腾空而起,避开了剩下的两柄飞刀。
“咔擦”清晰的骨裂声传入场中每个人的耳中,没有人相信这个风华绝代的女子此刻竟然用了这么决绝的方式。白语晴虽然有内力护住,但左前臂已然骨裂,软软地落在身子一侧。但她却不管不顾,她的眼中只有正在疯狂后退的雷天行。
人在空中借助身法一个翻滚,终于来到了雷天行上方,右手之中长剑急舞,此刻白语晴的脑中却想起了最初学习惊鸿剑时的场景。
身为女儿身的她在很小的时候便已明白,要想掌握自己的命运,要想振兴白家,而不是成为一个联姻的工具,她要变得比白家所有人都强。
所幸老天还算公道,虽让她生为女人,却赐给她不俗的武学天赋。白家绝学惊鸿剑一共七式,她以不到二十之龄就掌握了前六式,不说和那个废物堂弟白振,就是父亲白天方和叔叔白天南也只是这个水准罢了。白家除了白昊天、白惊空外两兄弟外,无人掌握惊鸿剑的最后一式。
但白语晴却不甘心于此,她还是没日没夜一遍遍地练,试图掌握这白家的最强一剑。可惜无论她怎么努力,始终还是不能成功,就像黑暗中隐约看到一点火光,却怎么也抓不到一般,让她无比丧气。
她记得爷爷白昊天对她所说的话,“语晴,你的天赋,以及你对剑的感悟,丝毫不逊色于我和你二爷爷。之所以始终练不成惊鸿剑这最后一式,是因为你还没有足够的经历和感悟。这一剑不是单纯靠苦练就能完成的,就算是我和你二爷爷,也是到了三、四十岁之后,方才明白此中真意。而现在的你,还太年轻了,所以也不要太着急,欲速则不达,明白么?”
“爷爷,那您能告诉我,惊鸿剑这最后一式的真意到底是什么么?”当时的她不甘地问道。
白昊天摇了摇头,失声笑道:“感悟真意这种东西,靠的是个人,悟了就是悟了,不悟的话,即使我告诉你也没用。”
看着孙女还是不肯放弃的小脸,白昊天终是敌不过执拗的她,一字一句道:“语晴,你听好了,何为这最后一式真意。剑出如风,剑意果决。似昙花,似飞蛾,为那刹那惊鸿,虽九死而无悔。”
脑中尘封的记忆一点点变得清晰起来,爷爷当时的话更是充斥在脑中。看着眼前逐渐逼近的雷天行,白语晴突然明白了这句话的含义。
而雷天行也不愧是雷火堂的继承人,年青一辈的顶级天骄。眼见此时避无可避,他把心一横,全力催动千罗鬼手,数不尽的暗器在灌注八脉巅峰的内力后飞出,铺天盖地的袭向身在半空的白语晴,试图先一步将她击倒。
“剑出如风,剑意果决。似昙花,似飞蛾,为那刹那惊鸿,虽九死而无悔。”
面对眼前如同疾风骤雨般的暗器,白语晴忽然笑了,明艳而动人,口中轻轻低吟着当日白昊天所说的话。手中的长剑亦随着心念舞动起来,剑光绰绰。这一刻,她如同九天之外的仙子,又如同君临天下的女皇,飘逸莫名,英气无双。
“惊鸿剑第七式——百鸟朝凰”
白语晴一剑斩出,剑气里带着一往无前的决绝,就如真意里所说的,似刹那芳华的昙花,似纵身烈焰的飞蛾,都只为了一瞬的绚丽,而她所求的,是
漫天的暗器在这一剑之前,就如春雪遇到阳光般消融开来。雷天行死死盯着停留在鼻尖的长剑,额头上布满了冷汗,面色也难看无比。只要此时长剑稍稍再往前一寸,他就必死无疑。
全场呈现出死一般的寂静,所有人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一幕,赵坤惊了,孙庭观呆了,黄雷满腔愤怒和不解。
雷天行忽地叹了口气,脸上显得无比的颓丧,之后缓缓低声道:“是我输了。”
白语晴点了点头,放下手中的长剑,想回过头看向白家众人,只是体内内力耗尽,脚下一软,身子无力地朝身后倒去。
只是身后劲风一动,白语晴感觉被人拥入怀中。感受到那股熟悉的温暖和气味,她微微抬头,见到的是宁远英气俊朗的笑颜。男人对他点了点头,虽没说话,但眼里流露出满满的欣喜和赞赏。
白语晴也是对他展颜一笑,脑中继续着方才惊鸿剑意所未描述完的东西。
“她所求的,不过是不想让眼前这个她深爱入骨的男人失望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