仇千伤走后,秦修崖也不管众人震惊的目光,自顾自地从怀中拿出一瓶丹药,取出几颗服下。随后撕下一块干净的衣衫包扎背上伤口,端坐调息。
他理所当然地做着这一切,脸上依然是云淡风轻的神情,仿佛击退宗师是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
宁远及多古达能也不敢打扰,更不敢自行离开,他们知道眼下自己几人的命运如何,要看眼前的秦修崖怎么决断了。
半晌,修崖已经稳定住了伤势,站起身来,来到宁远身边,正要说些什么。
忽然眼神掠过了身上插满了银针,已在弥留之际的苏云涛,眉头不由得皱了皱。随后迈步走到其身边,从怀中取出一个玉瓶,轻轻倒出一颗丹药。
丹药一离开瓶口,一股丹香弥漫于空气中,内伤未愈的多古达能和烈焰天龙驹闻得此香只觉精神一振,尤其是烈焰天龙驹,硕大的马眼更是流露出渴望。
秦修崖并不理会他们,蹲下身来,自顾自地捏住苏云涛下颌,待其口唇张开,右手一弹,将丹药送入其口中。随后坐在苏云涛背后,运起内力双掌贴住苏云涛背部为其疗伤。
宁远见状,眉头一皱,刚想开口告知秦修崖,苏云涛体内生机灭绝,已经回天乏术。可眼前一幕却让他跌破眼镜。
在秦修崖内力的不断修复下,宁远吃惊地发现,苏云涛竟然慢慢恢复了气息,苍白如纸的脸上也逐渐有了血色。更让他难以置信的是,不一会儿功夫,被他断定必死无疑的苏云涛,竟慢慢醒转过来。
众人震惊地望着秦修崖,一脸见了鬼的表情。而身为当事人的苏云涛,此时也缓缓睁开了眼,茫然地看向四周,虚弱的声音自其口中发出。
“咳咳我这是在哪,仇千伤人呢?”
“他奶奶的,老子真是活见鬼了,这死人都能活过来。这难道是老子白日见鬼了?”
多古达能在一旁难以置信地喃喃自语着,随后快步走上前来,对着坐在地上的苏云涛左瞧瞧右看看,甚至还伸出右手探其脉象,想看看这苏云涛究竟是人是鬼。
多古达能的内力通过腕间脉络进入苏云涛体内,这是越是探查他越发的心惊。因为这苏云涛不仅脉象沉稳有力,是实打实的活人,更夸张的是他原本一身严重的内伤,竟然已经好了七七八八。
多古达能呆呆地看着秦修崖,嘴里念叨着:“真他么神了,不仅救活了,还治好了。这,这怎么做到的?
站在不远处的宁远也是目光炙热地看着秦修崖,眼里满是钦佩。
前世身为中医学界的权威专家,宁远自然清楚苏云涛的伤势有多重。心脉受创,肺部及肝脏也都有损伤,加上失血过多,生机已灭,怎么看都是必死之局,哪怕他为其施展了太极九针,都无济于事。
可是,秦修崖却化腐朽为神奇,靠着那颗丹药以及输送内力疗伤的手段,竟然把苏云涛给救活了,而且还顺便将他一身伤势也给治疗了个大概。
这种与自身所学的医学知识完全相悖的现象,此刻活生生地出现在眼前,这让宁远在深感震惊的同时,心中也不由得不承认。这位被称作魔刀修罗的神秘男子不仅懂医术,而且造诣更在自己之上。
原本还对秦修崖身份有所忌惮的宁远,此时也顾不了什么,双眼紧紧盯着秦修崖,急切地问道:“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依照秦修崖先前所表现出的性格,众人以为他必然不会搭理宁远。可不想秦修崖转过身看了一眼宁远,缓缓说道:“用生生造化丹为源,再辅以内力激发丹药之力,为其重塑生机,修复脏器。”
“又是丹药。先前晴儿也是靠九转丹为我续命,这个世界里的丹药当真神奇,甚至能将生机已灭的人救活。原本以为掌握了《上古针法全篇》里面的针灸之术后,我的医术就无人能及,没想到却是坐井观天了。”
宁远眉头一皱,陷入了沉思。关于这个世界的丹药,是属于前世他完全没接触过的领域,他虽然心中迫切想知道关于丹药的一切,但他也知道对方与自己非亲非故,根本没有可能告诉他。
秦修崖撇了一眼宁远,出人意料地开口问道:“想学丹道?拜师,我教你。”
听到秦修崖竟然再次主动开口收徒,多古达能心中又是狠狠一震。他转身望着宁远,脸上不由得露出羡慕之色,心里感叹道。
“这臭小子真是好命,这等人物竟然主动要他为徒。虽然这老白脸在湖上名声不好,为人又孤僻,不像老子这般平易近人。但禁不住他武功高强啊,连九宗师之一的仇千伤都奈何不了他,得此靠山,在江湖不是横着走么?还好老子最近和这臭小子关系缓和,不然今日可就惨咯。”
在多古达能一心想着如何和宁远进一步打好关系的同时,宁远却沉默了。过了良久,他方才抬起头,盯着秦修崖问道。
“敢问前辈,那个姓朱的善人,还有临江大侠,乃至御史刘宏,都是你杀的么?”
秦修崖诧异地看了一眼宁远,点了点头。
“那于魔刀修罗的江湖传言,也都属实?”
秦修崖眼中神光一闪,迎着宁远的目光注视了片刻,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宁远不再犹豫,朝着秦修崖拱了拱手,坚定地说道:晚辈天资愚钝,请前辈另寻高徒吧。”
经对方亲口承认,传闻属实,宁远心中对秦修崖的观感瞬间降到了极点。作为医者,他平素最恨滥杀无辜、不尊重生命之人,何况秦修崖所杀之人大多数都有善名于世。
即是如此,哪怕秦修崖的武学、医术都令宁远折服,他也绝不会投入其门下,就如同之前拒绝仇千伤一般。
似乎没想到宁远会毫不犹豫的拒绝自己,秦修崖本就冷峻的脸上仿似蒙上了一层寒霜,沉声说道:“你不怕我杀你?”
空气在这一刻仿佛凝滞住了,无数的杀意笼罩着宁远,似乎只要他说一声不,就会身首异处。
可宁远就是吃软不吃硬的脾性,秦修崖的威胁更是激起了他心中的傲气。只见他无所谓地笑了笑,梗着脖子说道。
“仇千伤也这样问过我,我就纳闷了,你们这些绝顶高手都这么爱用生死威胁人么?我就告诉你了,小爷我很怕死,但要是在死和拜你为师这件事上做个选择,那小爷我宁可死了,至少不觉得恶心。”
一旁的多古达能闻言内心猛地一沉,他没有想到宁远会拒绝,更没想到气氛会一下变得如此剑拔弩张。
“咳咳宁小子,你再考虑下哈。这个秦兄不是,不是。秦前辈,这小子一时糊涂,容我劝他一劝。”
素来皮厚的他此刻也顾不上秦修崖的年纪和他相差不多,一口一个前辈地奉承出声,生怕对方一怒下杀光在场所有人。多古达能快步走到宁远身边,将其拉到一旁,低声说道。
“臭小子,你傻了不成。好死不如赖活,他什么人你不知道啊,魔刀修罗,那可是杀人不眨眼的人物。你若不答应他,我们所有人都得死。再说了你拜他为师也没任何坏处,武功、医术不都是你渴望的么?”
宁远冷冷地看了一眼多古达能,正声道:他手上有那么多善良且无辜人的命,为了苟活拜这种魔头为师,抱歉,我做不到。”
说罢,他便转过身朝着秦修崖走去,不再理会多古达能说些什么。
“喂,你怎么那么死心眼啊。人在江湖谁手上没有几条人命,那些人死都死了,哪有比你活着重要。要活着才有希望啊,你不想再见那个小丫头了么?你想让烈焰天龙驹和幼崽也陪着你死?”
多古达能仍不肯放弃,苦口婆心地劝说着宁远。想到晴儿和烈焰天龙驹母子的安危,宁远脚下不自觉顿了顿,显然陷入了犹豫。
“妈的,你要死也别拖上老子啊。我多次救你性命,你想不开可以,别连累老子一起送命啊。我刚成就十脉,还没威震天下,这要就这样死了,老子不甘心啊。你就当行行好,拜他为师吧。小子,算我多古达能求你了行不行。”
身后的多古达能见宁远被自己说动,赶紧加把劲地继续游说,他知道自己的性命都在宁远一念之间,心中也是紧张无比。
秦修崖看着宛如失心疯般,不停絮絮叨叨的多古达能,脸上难得的露出一丝笑意,对着宁远饶有兴趣地问道:“他说的没错,你也可以先答应我,我就不会对你们出手了。再考虑考虑?”
宁远沉默了一会,目光中带着一丝恳求,开口道。
“他们也不能对前辈你构成什么威胁了,恳求前辈放了他们。至于拜师一事,晚辈万万不能答应,前辈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只求前辈自念身份,不要伤及无辜。”
似乎知道宁远不会改变主意了,秦修崖也不再劝,忽地抬起手来,化掌为刀,向宁远脖颈斩去。
“不要伤他。”
“吁”
刚苏醒不久的苏云涛看见此幕目眦欲裂,可是重伤初愈的他现在仍无法行动自如,只能坐在原地看着。烈焰天龙驹也是如此,它虽然伤势已稳定住,想救下宁远,可全身被秦修崖的气势压迫得动弹不得,无可奈何间只能发出一声悲鸣。
宁远闭上了眼,叹了口气,静静等着自己身首异处。就在掌刀即将劈在脖颈处之际,秦修崖忽然收去劲力,掌刀改变轨迹,劈在宁远脑后脖颈处。
宁远尚未来得及反应发生了什么,只觉脑后一痛,就失去了意识。
“我要收的徒弟,跑不了。”
秦修崖淡淡说了句,几步走向前,将宁远扛在肩上,再从怀里取出一颗丹药,弹至烈焰天龙驹身前,对着在场众人说道:“人我带走了,你们随意。”
说完他背起装有帝恨的药篓,运起轻功,朝着山下掠去。
多古达能、苏云涛还有烈焰天龙驹都目瞪口呆地看着渐行渐远的秦修崖,呆呆地张着嘴巴,陷入了沉默。
良久,多古达能站起身来,有些贪婪地看了眼烈焰天龙驹,在后者有些愤怒的回视下,最终还是收回了目光。
只见他拍了拍身上的尘土,一步步朝着山下走去,只是嘴里不停嘟囔着。
“妈的,辛苦了那么久,啥都没拿到。算了,老子好歹也突破了十脉,保住了性命。最重要邪剑堂那五个老鬼死了一个,以后再也组不成什么鬼剑阵了。可惜了那臭小子啊,他答应老子的还没实现呢。还有那个长得比老子好看的老白脸”
说到秦修崖,多古达能言语间不自觉顿了顿,警惕地看了看四周,确认左右无人之后,方才缓缓感叹道。
“这老白脸,一点绝顶高手的风范都没有,愣是跟土匪一样,真他么霸道。但是,也真他么的帅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