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山城,奔牛镇。
奔牛镇不如其名字那般有生机,不过两条主街,道路也是十分泥泞,大多是些茅草屋,少数砖瓦房点缀其中,放到后世来看,恐怕连个差不多的村子都算不上。街上的行人少有衣着得体的,大多是些衣着寒酸的乡下人,这些乡下人体态也显得不是那么自在——他们已觉得这奔牛镇是了不得的大地方,都是赶集交换货品时才会走个三五里地到此处来。看到砖瓦房,他们眼里满是羡慕,动作跟着也显得有些畏缩,似乎被镇住一般。
镇子有东西两条大街,唯一的客栈就坐落在西街一个不错的地段。这客栈也谈不上有名字,毕竟说起奔牛镇的客栈,就来此处就行了。至于为何没有其他人跟这客栈抢生意,一是这奔牛镇没有那么大的市场能养两个客栈,二是这已有的奔牛镇客栈,传言在青山城里有些背景,便也就没人吃力不讨好地抢生意了。时间久了,大家都叫这客栈“奔牛客栈”。
陈清正站在奔牛客栈的柜台后,手无意识地拨弄着算盘,眼睛直直地盯着门口大街,看着房檐上的大滴雨水落在泥泞地街上。外面的大街是土路,一到了雨雪天,就泥泞地令人犯难。不过好在这客栈也是镇上高贵的砖瓦房之一,屋顶防水做的还是不错,客栈里站着几个避雨的行人。此时来这里的人都是避雨的,东家也由得这些人挤在堂前,不知是心地好还是觉得阴雨天本就没什么生意。
陈清也乐得清闲,发呆想着什么时候给村里的家也换成砖瓦房,那下起雨来可就不那么受罪了。这时避雨的一个富态中年男人踱到柜台前,“来二两烧酒,暖暖身子。”
陈清应了一声,吩咐小二去准备,接了银钱并在账本上记一笔,脑海中又闪过了一个蓝色的影子,不过陈清早已习以为常,没有露出什么奇怪的表情。等到那男人接了酒,坐在桌前小口喝着,陈清这才又发起呆来。
这毛病已经伴随陈清两年了,他也来到这个世界两年了。他总是怀疑是不是穿越来到这里的后遗症。陈清原是京城某211的计算机专业本科生,加班加点做项目时魂飞九天,竟跌进了这个世界的陈清身体里。
当他再次醒来,看到陈家村时还以为自己被下药拐到了横店,到处问人“你们这拍电视剧的还拐人当群演啊?”。村子里老少爷们都以为陈清发了个烧成傻子了,家里两位老来得子的父母自从这独子得病以来就担惊受怕,如今好了起来竟变成了这副模样,不想活的心思都有了。
他们从来宠爱这唯一的孩子,甚至于起名字时都是咬咬牙花了些铜钱请书生给起了这名字,就是想着说不得自己的孩子是做大事的,到时也不至于只有个“二蛋”“愣子”之类的名字。
好在陈清冷静下来,摸了摸自己的腹肌和粗糙的手,以及高度近视的眼睛也变得生动好用了,这才知道,似乎自己不是自己了。
等到陈清又在老父母看护下休养了几天,心情才平静一些。但他始终没明白这是哪朝哪代,只知道这里是青山城下奔牛镇一个小村子,再远父母和村子里的人就不知道了。这古代倒也有好处,陈清还是第一次呼吸到如此清新的空气,而且这空气也不止是清新,总感觉有丝丝振人精神的功效。
可是清新的空气没能止住陈清的心痛,他发现他这穿越可是一点好处都没啊!别人穿越又是造香水又是造玻璃,时不时还搞点发明。陈清琢磨了半天也没发现自己会造点啥,好不容易上个大学,可学的是计算机哇!这里别说计算机了,电都没有啊,想来想去,取了计算机前两个字,凭着自己会算数,又认了认繁体字,便去镇上应聘了客栈账房,倒也顺利,东家觉得这十八岁小伙子头脑灵活又识文断字,便让他做了这账房。
陈清心里也谈不上多高兴,只是走一步算一步,好歹先做份活,改善一下家里条件。可是陈父陈母心里那是乐坏了,本以为独子活着就是神仙保佑了,竟然不知哪里开了窍还能识文断字了,如今做了这镇上的账房,那可是十里八村了不得的人物,日后给他说亲也是顺利好多,到时候抱个大胖小子,余出来的工钱再供孙子读书,说不得考个举人状元啥的,那陈家才是真飞黄腾达哩,二老是越想越有盼头。
村东头狗蛋常说他以前在村边碰到过神仙,化作流光便消失在眼前,陈母如今也信了这话——那神仙定是来保佑我家小子的!于是常常朝着狗蛋说神仙去的地方上香。
活着是得有个盼头,陈清现在的盼头就是把家里的茅草屋改建成砖瓦房,攒了两年钱也算差不多了。
说回这钱,自从做了账房,一旦有钱入钱出,眼前总是晃过一片蓝汪汪的不知何物,第一次出现这个症状,陈清惊叫一声,差点把客人给吓跑了。他自己心里也是纳闷,难不成上辈子为了好工作给干累死了,这辈子收了钱就兴奋?不管如何,这症状也不是多么影响陈清的生活,便也由它去了。
想着这些事情,天色渐暗,雨也停了,就是路上仍是泥泞一片,店里基本没什么客人了。东家从后进出来,冲陈清招了招手,示意他跟过去。
陈清跟在东家身后往后进厅堂走,这东家姓李,他对东家心里还是感激的,毕竟初到这地方,那是人生地不熟,东家算是给了他活干,而且这月钱也不算低,不然他怎敢妄想那砖瓦房改造项目。
李东家一副精明掌柜样,下巴留着山羊胡,眼里闪着精明的神采,但看着很和蔼,此时坐在主座上,冲着身侧的椅子一指,“陈账房请坐。”
陈清恭敬地拱拱手,这才坐下,心里盘算着应当是给月钱了,每月的月底这几日,东家会将其叫到这里,将这月的月钱结了,并说几句勉励的话。
今日亦是如此,陈清接过二两银子,做洗耳恭听状,听着东家的勉励与叮嘱,他嘴里回着自当再接再厉之类的话,一副三好员工的样子,心里却早已飘到自己的砖瓦房那边了,今日这月钱一到手,便要准备动工了,等到建好了,住着可比以往舒服多了。
几句话过后,双方友好告别。陈清告辞后,便往陈家村走去,虽说这回家要走几里地的路,但每日走惯了,倒也没觉得多累。
陈父陈母已经睡了,陈清小心地走到自己那屋,把攒的银子都拿到一块,堆在床上,共有二十两,他高兴地摸来摸去,“咱也算是自己挣了一套房子了。”
还没等他得意多久,突然眩晕起来,眼前那片蓝汪汪的景象竟愈发真实。
“呵,呵”,陈清喘着粗气,抵挡着眩晕感,终于受不住,昏厥过去,软软倒在床边。
屋里静静地,只有油灯的火光一晃一晃,照着屋里的影子一动一动的。
突然,陈清恍惚听到一声“叮~”,慢慢恢复了意识。
“资金条件满足,系统已激活,正在绑定!”
还没等陈清明白这声音什么意思,手往银子方向一摸,竟然空空如也,他费力一看,哪里还有什么银子的影子!
陈清已经无力管其他的东西了,只是低声喃喃道:“银子我的银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