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生何所嗟,君轻妾意贱。”
“不见哀骨悲掩涕,却请化、那魍魉阎罗阴司殿,作那寡义负心鬼,生死茫茫复三年。”
“杜娘......”
宋临峦望着怀里“毫无生气”的女子,愤而拾起地上的剑。
“力拔山兮气盖世,时不利兮骓不逝。骓不逝兮可奈何,卿兮卿兮奈若何!”
遂亦自刎!
四座静默,竟无一人作言。
忽而角落掌声起,众人皆鼓,经久不落。
“陈兄,在下可真是许久不曾见过如此惊才绝艳的对词了。你还真别说,台上那扮作君郎的小娘子,可真是雌雄莫辨......”
“好一出君卿别,好一句卿兮卿兮奈若何!”
“怎样楚兄,这落绫的曲颈琵琶,可还听得过瘾?不愧是以艳绝天下著称的见返柳园。”
宋临峦伸手将地上的落绫扶了起来。
别说这落绫可真够沉的。
一边腹诽,一边那见返柳园的少东家银珍从侧幕里现了身。
“落绫姑娘与千舟姑娘之中,此次事最后一轮‘择魁’,下一位的签牌......”
“遮隐公子,请。”
正对着台前的二楼正阁,忽地挽起了竹帘。
其间似乎空无一人。
“这遮隐公子,不知道是何来头,既不是权阀王孙,听此名号,倒向极了江湖中人。”
“楚兄可就不知了吧,遮隐公子可是江湖第一传说,取命无痕,常不以真身示人,故名号‘遮隐’,江湖众人猜测纷纭,亦有人觉得,此人或许出自穹生境。”
“穹生境?!若真是如此,那岂非是天道之人......”
众宾客低声议论,转瞬即如电光朝露,倏有破云箭从那窗匣刺出,射中了妓伶千舟的左肩。
宋临峦恍然间胸口那处刀伤隐隐作痛。
似乎是有些渗血了......
藤毒的特殊性,宋临峦便一直不曾包扎,待七日亦还有个几日,谁料今日出了如此风波。
伤口不渗血才怪。
“在下宣布,此次流觞曲会花魁,非落绫姑娘莫属!”
“接下来,亦请诸位宾客竞价。将竞额附于各位手里的柳令之上,价高者得。”
众人并不对此低调内敛的竞价有所质疑。流觞曲会并非是寻常艳楼的场子,宾客众多皆出名门望族,不宜阔声亦是情理。
宋临峦随着便同那落绫躬身谢幕。待不见宾客之处,宋临峦叫住了落绫。
“落绫姑娘,今日多谢解围。”
“在下虽不知是何故被绑来替作姑娘来这流觞曲会,可若无你及时赶到,恐怕今日那箭,射中的便是在下了。”
身前的落绫并不多言,只是回头瞧了她一眼,微微垂首便迅速离开。
这女人真是冷漠得很,方才在台上可没少对她温香软玉投怀送抱。
宋临峦撇了撇嘴。
后领却猝然被人拽了起来。一回头,竟是鹤衾。
“你这杀千刀的还敢出......放开老子!”
鹤衾没拽两步,见宋临峦欲伸嘴来咬他掰他臂膀,又松下了手里的衣料,容色晦沉地侧首瞥了眼宋临峦。
“跟上。”
见返柳园地顷敞阔,宋临峦顶着身后一群鹤翎卫的监视,被迫灰溜溜地跟着鹤衾穿过绵长折转的抄手云廊。
“上回见你,你亦是这副模样,跟在宋大人身后做昏眼苍蝇跟屁虫,两年来真是一点长进都没有。”
宋临峦伸腿便欲踹上鹤衾后背,还不等她踹出去,鹤衾便如身后亦生了眼一般,猛地掀住她的腿往顶上拽起,宋临峦被逼得一跃后仰翻,在地上摔了个幺鸡啃泥。
楼宇层叠,穿过竹林便是折柳堂。
内间静雅沉稳。堂内陈置一仙鹤山川屏,零星案台。
屏风后人影髣髴,略辨婀娜。
那簪云髻......似乎就是落绫?
宋临峦猛地看向坐在正庭案台上的鹤衾。
笑靥诡异。
宋临峦身上还穿着方才那身妓伶衣裙,故作袅娜地扭到鹤衾的案台旁,跪在侧位的绫锦席上,借案撑肘,刻意清嗓:
“哟,鹤大人这挺有钱哈,还包下了花魁落绫,花了不少银子罢。”
鹤衾疾然掸袖,那绯袍袖摆猛地劈上宋临峦花里胡哨的脸,如扫灰一般将宋临峦扫下了案台。
被嫌而弃之讪讪滚下了席面,蜷在堂下的座椅里。
“去把她带上来。”
鹤衾扭头吩咐一旁的鹤翎卫,遂即将屏风后的落绫反扣着肩,似是押着上了堂前。
那落绫一直垂着头,并不看鹤衾。
宋临峦微蹙眉头。
那身形......
“抬起头来。”鹤衾命令道。
落绫并无反应。
鹤衾接着挥了挥手。一旁架着落绫的鹤翎卫遂即伸手抬起她的下颌。
未曾料想,那鹤翎卫的手还未及碰上,那落绫的头颅就跟滚绣球一般落到了地上,脖子的断裂处全是黑黢的毒蚀液。
......
宋临峦却是恨不得抱着一碗陈娘家的面边嗦边看好戏。
容面上满眼笑嘻嘻。
“你杀人了嗷鹤大人。”
鹤衾瞥她一眼。
宋临峦假模假样地叹了口气,拖着步子上前,拔下了落绫后颈处的一枚银针。
这枚针,方才就插在她自己的后颈。
“刚才与我在台上的人,虽与她穿着一样......”
“可惜啦。明显并不是她。”
宋临峦方在台上便隐约觉得似有违和感。那人的身形,虽是瘦弱,骨架却不像女儿家的身量,躺在她怀里那一下,更是沉得厉害,从地上拽也拽不起来。
“看这个架势,分明是想把这口锅扣在您头上呢鹤大人。”
宋临峦脸上完全是不加掩饰的幸灾乐祸。
却并不如她想的那般,鹤衾似乎毫无波动,依旧正襟危坐,容神肃穆。
她忽然想起了什么,转身便问那案上人。
“鹤衾,你方才来的路上,后面那个玄黑漆金的轿撵,坐的是谁?”
鹤衾陡然抬首望向她。
良久未语。
“宋小公子还是顾好你自己罢,下次就没那么好运气了。”
语罢,遂又拂袖而去,留宋临峦一人与那堂下尸。
宋临峦起身便去看落绫断颈处的伤痕,用手里那枚银针谨慎地拨下了一些毒蚀液,涂在袖口上。
袖口处的衣料不一会儿便被那毒蚀液给穿透。
“竟然是‘抛面纱’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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