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人知道那日龙沟峡发生了什么,人们只知道事后许怡怜带着两万余人狼狈的逃回了上京,而顾永则在大山里迷了路,待寻着路出来时,萧言锦的军队早已不知所踪。
许怡怜回到上京,并未承受皇帝的怒火。在萧言镇看来,许怡怜能千里迢迢率军与萧言锦交战,已经是勇气可嘉。胜了是奇迹,落败则是意料之中的事。
他亲手扶起许怡怜,“许将军长途跋涉,辛苦了,吃了败仗不要紧,原本上战场就不是你们女子的责任。”
“陛下宽厚,臣无以为报,恳求陛下让臣正式入营,便是不能正面与肃王交战,操练兵马,押送粮草,统管战马这些,臣也是能做的。”
萧言镇有些诧异,原以为许怡怜走了这一遭,大概连魂都吓掉了,却不想着回府好好休养,反而急着入营,想正式成为一名大楚将士。这般忠义,比男儿有过之而无不及啊。
“朕允了,你依旧为昭德将军,入上京驻营……”
“陛下,”许怡怜打断他,“臣想去平西郡,只有那里才能让臣快速的成为一名真正的军人。”
萧言镇愣了一下,没想到她的决心如此之大。
西北是萧言锦的属地,重镇便是平西郡。只是那地方日照强,风沙大,环境恶劣,不比上京和风细雨,一个弱女子想去平西郡入营,足以可见她的决心。
萧言镇沉默良久,点了点头,“朕允了。”
虽然平西郡地
处偏远,但两年前肃王回上京,他便不着痕迹的部署,别的不说,至少许怡怜的安全能得以保障。
“臣谢陛下成全。”许怡怜揖手谢恩,又道,“照肃王行军的速度来看,若不加以阻拦,相信他很快就会回到属地,西北数万大军皆是他的嫡系,到时只怕……”她顿了一下,“臣所历之事,会在平西郡再次上演。肃王往日威名犹在,此次臣带去的五万大军,被他阵前挑唆,有近半数叛逃,臣自知罪不可恕,只求带罪之身……”
萧言镇摆摆手,“无妨,胜败乃兵家常事,不单是你,顾永也丢了三万兵马。”
许怡怜看着萧言镇,欲言又止。
萧言镇道,“在朕面前,昭德将军有话可直说。”
“其实陛下不费一兵一卒,便可生擒肃王。”
萧言镇眉头一挑,“昭德将军有何妙计?”
“陛下手中不是有颗最要紧的棋子么?”
“你是说……”
“灯草。”
萧言镇没说话,负手在屋里踱了几步,轻轻摇了摇头,灯草是他最大的筹码,不到最后一刻,他不想拿出来。
见萧言镇摇头,许怡怜道,“陛下留着灯草,不就是为了挟制肃王么?肃王回了属地,手里有了足够的兵马,必挥旗一路东来,到时候,上京城岌岌可危,陛下何不趁早拿灯草威胁肃王,令他解散兵马,自缚上京请罪。”
“你觉得,他会为了灯草,解散兵马,自缚上京请罪?”
“陛
下比臣更了解肃王。”许怡怜道,“肃王若是顾及自身安危,当初便不会主动上交兵权,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自古便是如此,肃王上交兵权时便已做好准备,可为何要叛?依臣看,皆是因为灯草。”
萧言镇这一生,只追求至高无上的权力,对历史上那些一怒为红颜的佳话,完全理解不了,在他看来,那荒唐至极,也不可信。不过是拿红颜做幌子罢了。
萧言锦当初上交兵权,在他看来,一是为形势所迫,二是做样子给天下百姓看,博个好名声,为起兵提前找好借口。他起兵有灯草的原因,但肯定不是全部原因。
见皇帝半响不说话,许怡怜往地上一跪,“臣恳求陛下,让臣带灯草一同去往平西郡,逼肃王解散兵马,自缚请罪。”
萧言镇沉吟片刻,道,“有个人比灯草更为合适,昭德将军将他押送平西郡做人质吧。”
几次三番未能说服,再强求,必会惹皇帝疑心,许怡怜只好松了口,“陛下说的是沈焕臣?”
“正是,”萧言镇道,“沈焕臣是肃王身边最得力的大将,肃王回上京后,沈焕臣镇守西北,威名仅次于肃王,且他曾救过肃王,有过命的交情,拿他当人质,肃王就算不自缚请罪,多少也会有些顾忌。”
许怡怜点头,“是,臣领命。”
从承明宫出来,许怡怜百思不得其解,不明白为何在皇帝眼中,灯草比沈焕臣的价
值更大?若像温容一样,沈焕臣也被救走,肃王岂不是如虎添翼?
皇帝重权不重色,灯草倒底有何过人之处,让皇帝这般看重?还有,萧言锦珍视灯草,是不是和皇帝有同样的原因?
她心事沉沉叹了口气,原本想说服皇帝把灯草交与她,现在看来是行不通了。不过这样也好,灯草一日不出现,萧言锦便一日不知灯草还活着。
等她将纷乱的情绪压下心底的时候,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走到了西行宫外,门口的金羽卫虎视眈眈看着她。
透过花墙的镂洞,院子里空旷,人影都没有一个。
许怡怜轻轻一晒,弯腰摘下一朵花,在鼻尖闻了闻,往右转出了树林。
时间过得真快,转眼又到仲夏,宫里的花迎风招展,开得正艳,许怡怜走走停停,虽一身胃甲,却不失女子娇态,不时弯腰掐朵花,闻个香,沿着花径上坡,登上了箭楼。
站在箭楼上,可看到西行宫后院。
院里有人在练剑,身姿空灵,长剑明晃,竟是舞得十分好看。
许怡怜最后一次见到灯草,还是过年看戏的时候,那时不过匆忙一瞥,现在仔细端详,她的嘴角不由得沉了下去。
尽管不想承认,但灯草的确和从前有些不一样了,眼神清亮,肤色白晰,身姿体态都有了姑娘的样子。
她以前一直视灯草为妖孽,不男不女,居然入了萧言锦的眼,简直玷污了肃王的英名。但此刻,她把灯
草当成了女人,和妖孽争,她未必会赢,和女人争,她却不一定输。
或许是察觉到有人在看自己,灯草突然停下来,抬头往这边看,两人的目光隔着高墙与树木,在半空交汇。
灯草神情戒备,许怡怜却是轻轻扬了扬手中的花,露出一个阴鹜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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